但房姐姐握著她的手,雙眸明潤地望著她,苦苦哀求著:“宜蘭,這府中隻有你能幫我了,就當我求你,幫我這一回吧。”
楊宜蘭無法拒絕。
畢竟房姐姐那樣好一個人。
她待她親如姐妹,待她的縉兒視若己出,其他側妃欺負她時,也都是房姐姐替她做主。
人心都是肉長的,楊宜蘭也記著房淑靜的每一份好,倆人互相幫扶著,陪伴著,也彼此信任著。
是以雖不理解房淑靜為何這般請求,但楊宜蘭還是決定幫她——
她想,或許是因為王妃與王爺在置氣,王妃才用這法子報複王爺?
但被“圈禁”在後院的王妃,的確鬱鬱寡歡,很久沒笑過了。
她們特地尋了個王爺不在府中的日子,服下催產藥,又將從穩婆手中買到的死嬰偷偷送入
府中,演了這麼出調包的戲碼。
王妃“提前”生產,加之“難產”,孩子也可順理成章的夭逝。
一切都天衣無縫,除了——
抱出府的孩子尋不見了。
原本那孩子被婢女朱墨帶出府,應當安置在郊外一家農戶養著。
未曾想朱墨和孩子都不見了,最後的蹤跡是河邊,朱墨落在淤泥裡的一根發簪。
“……是你派人殺了那孩子?”
賢妃眼皮猛地一跳,俯身湊到錦華麵前,眼含慍色:“說!”
錦華被她這突然動怒的模樣嚇了一跳,蹙眉道:“你發什麼瘋?我作甚要殺那孩子?要殺也應該是你殺啊。”
說到這,她忽然意識到有些不對,疑惑看向賢妃:“難道你當年心慈手軟,還留了那孩子一條命?”
賢妃沒答,隻深深盯了錦華好半晌,見錦華麵色不似作偽,心也愈發沉了。
不是錦華,那會是誰……
難道真是朱墨意外墜河?還是那丫頭起了異心?
總之,無論是哪種情況……
賢妃凝著麵前的女人,眸中閃過一抹殺意,錦華決不能留。
她直起身,麵露歉意笑了笑:“是我失態了。隻是沒想到過去這麼多**,竟然還有第三個人知道。”
賢妃說著,施施然坐在桌邊,指著那一桌酒菜道:“你困在此處整日,定是餓了吧。來,先吃些東西。”
錦華掃過那一桌酒菜,眸光閃了閃,並未過去。
“怎麼?怕我下毒?”
賢妃笑道:“你以為我深夜來尋你,陛下會不知麼?若你死在牢裡,我第一個逃不了乾係,這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事,我可不做。”
錦華聞言,緊繃的心弦倒也鬆開。
這三更半夜,若無皇帝許可,賢妃也出不來宮闈,遑論還進入刑部大牢。
錦華起身走向桌邊。
監牢的飯菜實在難以下咽,她今日幾乎沒吃幾粒米。
現在見著這一碟碟色香味俱全的宮廷禦膳,錦華真覺餓了,拿起筷子夾了一塊色澤紅潤、香氣撲鼻的櫻桃肉就往嘴裡送去。
賢妃在她對麵坐下,拿起酒壺替她倒酒,又慢條斯理與她聊起多年前的細節。
錦華見她這殷勤模樣,便知這把柄的確拿捏住了賢妃——
昭寧帝雖不喜房淑靜,卻也不代表能容忍他的妃子,乾出殘害他子嗣之事。
何況,昭寧帝真的不喜房淑靜麼?
錦華眼底閃過一抹戲謔,他隻是不喜房淑靜心裡沒有他罷了。
一時間,牢房裡錦華與賢妃對座,閒聊往事,真如一對親密姑嫂般。
賢妃最後問錦華:“我換孩子之事,你可曾告知過旁人?”
錦華看著賢妃,諱莫如深笑了下:“總得留一手,以防你趕儘殺絕呢。”
賢妃眸光有一瞬僵凝。
錦華笑道:“不必緊張,隻要我活著,這件事就不會傳到皇兄耳中。”
賢妃沉默了,搭在膝上的帕子揪緊又鬆,鬆了又緊。
直到對座忽然響起“哐當”一道碗筷墜落聲,抬起眼,便見錦華一隻手捂著喉嚨,雙眸睜得老大,眼睛、耳朵、雙耳、嘴巴一齊朝下湧出鮮血。
她瞪著賢妃,喉嚨裡發出沙啞的難以置信:“你…你……怎麼敢……”
賢妃蹙著柳眉,神情有些複雜:“陛下吩咐的。”
錦華麵上閃過一絲迷惘。
賢妃道:“我來之前,覲見陛下,將你蠱惑壽安害人之事如實告知,並與他言明,你或許要以此要挾我。”
當時昭寧帝思忖了片刻,道:“壽安與南詔的婚事就在眼前,皇室已出了個罪惡滔天的公主,若再出一個,那我皇室宗親的顏麵真是徹底無光。拿一杯酒,堵了她的嘴吧。”
於是賢妃帶著酒菜,來當了這劊子手。
毫無疑問,她也希望錦華死。
畢竟若非這毒婦唆使,壽安有賊心沒賊膽,也不至於淪落成今日這般人厭狗憎的地步。
但錦華說留了後手……
當年的秘密,她說給了誰?她那風花雪月四位侍君,還是身邊的宮女?
賢妃想了想,望著她道:“告訴我,你的後手是什麼?我可以成全你最後一個心願。”
錦華眼中的血越來越多,捂著劇痛撕裂的胸口,趴在桌上慘笑:“我還有什麼心願……我這一生,還能有什麼心願……”
賢妃道:“司馬奕呢?”
錦華的笑容停了一瞬。
“你我本就無冤無仇,如今要殺你的,也是陛下,你又何必與我為難?不如你與我坦言,我也替你收斂屍骨,替你風光大葬,或者……”
賢妃附耳到錦華耳邊,低語道:“待我皇兒坐上皇位,我讓他替你翻案,恢複你長公主的封號?又或者,日後燕王回京,我讓他給你上三炷香?”
錦華眼中有刹那的動搖,但很快痛得吐
血,捂著腹部在地上翻滾,癲狂笑道:“我都要**,要那些作甚?楊宜蘭,彆以為我不知你打得什麼算盤,我便是**,也要拖你們一起,叫你們不得安生!哈哈你們也都彆想好,都彆想好!”
賢妃眉眼間的柔色霎時冷卻。
看來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那一套,對錦華這個瘋子毫無作用。
“既如此,那便罷了。若你真應下服燕王去給你上香,畢竟……”
她緩緩站起身,凝著地上翻滾之人,嘴角扯出一抹冷笑:“他是那麼惡心你這個罔顧人倫的瘋子,寧可鎮守燕北二十年,也不肯再回京一日。”
“你胡說,胡說!”錦華嘶啞地吼道。
“我是不是胡說,你心裡清楚。”
賢妃暫時壓下心底的隱憂,好整以暇欣賞著此刻錦華的報應,心底也湧起一份痛快:“司馬瑩,像你這種瘋子,本就不配得到任何愛。”
或許她曾經得到過,郭駙馬是真心實意愛過她,卻被她親手所刃,害了滿門。
那一年的景王之亂,景王一脈、房家、郭家,死得實在太過慘烈。
太子的羽翼也被折斷,徹底成了個廢人。
思緒萬千之際,門外傳來一陣匆匆腳步聲。
“裴大人——”
“裴大人,你不能進去——”
門還是被推開了。
一襲玄色長袍的裴瑕站在門邊,看著牢獄裡的情況,麵色陡沉:“賢妃娘娘,你這是?”
賢妃蹙了蹙眉,剛想開口,地上的錦華吐著血,癲狂大笑:“裴守真啊裴守真,你這個懦夫,小人!壽安三番兩次害你妻兒,你竟還能效忠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