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4 章 【114】(2 / 2)

明月歌 小舟遙遙 11935 字 6個月前

而非恪守承諾,保他一條命,也不至於有今日這般放虎歸山般的難堪局麵。

兩個男人,一紅一紫,相對而視,靜謐中有暗流湧動。

榮慶站在一旁,恍惚間以為回到了那年在金陵的小院子裡,這二人也是這般,針鋒相對,劍拔**張。

實在是冤孽一般。

“裴相公。”

榮慶訕訕提醒了一聲,又朝謝無陵抬袖一拜:“敢問閣下可是燕王使者,謝歸安謝將軍?”

謝無陵也記著這位太監,當年還是個灰青袍服的內官,如今成了著紅袍的內廷總管。

“是,我便是謝歸安。”

謝無陵勾了勾唇,又睨向裴瑕:“不知皇帝派丞相和內官前來,有何吩咐?若無其他吩咐,我也差不多要帶兄弟們回燕州了。”

裴瑕怎看不出他那點狹促心思。

他明知他們出城的來意,卻還擺出這副矯情姿態。

實在是……令人生厭。

儘管很想回他:“快走,不送。”

但理智還是占據上風,裴瑕沉沉吐了一口氣,再次抬眼,神情已恢複一貫的平靜:“貴使來朝,陛下深感歡喜,特命我與榮慶總管迎接貴使與燕北將士們入城休息。”

“官邸內已備好熱水與酒菜,為貴使與將士們接風洗塵。還請貴使挪步,與諸將一同進城。”

公事公辦的口吻,不帶絲毫情緒。

謝無陵卻聽得渾身舒暢,嘴角的弧度也愈發張揚:“既然裴相親自相邀,那我自然要給裴相一個麵子。不過我這馬兒,也不知是有些水土不服,還是沒見過長安繁華有些生怯,遲遲不肯往裡進……”

裴瑕

眉心一動,直覺不妙,果不其然,下一刻便聽謝無陵道:“聽聞裴相騎射了得,想來馭馬也有一套。不知可否有勞裴相為我牽馬,在前引路?”

裴瑕眸光冷下。

榮慶倒吸一口氣。

一旁的扈將軍也瞧出不對,自家賢侄難道與這位裴相有舊怨不成?不然怎的一見麵就羞辱人啊。

扈將軍悄悄拿胳膊肘撞了下謝無陵。

謝無陵卻是直勾勾盯著裴瑕,笑著又問了遍:“不知裴相可願為我牽馬?”

裴瑕冷眼視之:“謝無陵,你彆太過分。”

“牽個馬就過分了?”

謝無陵嘖了聲,看向裴瑕的目光也冷下來:“你從前仗勢欺人,可比這過分百倍千倍。”

便是眼前這個男人,不由分說地闖進他與嬌嬌的婚儀,將他請來的賓客嚇得四散奔走,將他的婚堂鬨得雞飛狗跳,將他的媳婦生生從他身旁奪走。

他帶來的那些狗奴才拿刀架在他脖子上,叫他像個窩囊物般,隻能眼睜睜看著嬌嬌被帶上那輛冰冷華貴的馬車。

之後一次又一次,他看著這男人與嬌嬌攜手離開,而自己一次又一次被他們拋在身後。

人心皆是肉長成,這叫他如何不恨?

他恨極了,恨透了。

恨到想讓裴守真這個人從世上消失,從此再無人擋在他與沈玉嬌之間。

如今不過是叫他牽個馬……

謝無陵盯著裴瑕,眼角彎起,笑意卻未達眼底:“若是裴相不肯牽馬,我這馬兒恐怕也無法載我入城。唉,這可難辦。”

他抬頭朝天邊那輪豔熾的日頭看了看,麵露難色:“午時將至,我們五千兄弟昨夜在外吹了一夜冷風,實在凍得不輕,與其繼續在這吃閉門羹,還是打道回府好了。”

他轉過身:“扈叔,我們走吧。”

扈將軍啊了聲,對上謝無陵那雙像極了燕王的眼睛,下意識聽從:“哦哦,好。”

“謝將軍留步,留步!”

榮慶見他們要走,抱著拂塵急急上前:“不若讓咱家替你牽馬吧。”

謝無陵腳步稍頓,淡淡瞥了榮慶一眼,線條分明的側臉愈發漠然:“晾了我們一整夜,如今叫你們的丞相牽個馬也不願。看來朝廷的誠意,不過如此。”

榮慶笑意一僵,訕訕道:“怎麼會呢,謝將軍可千萬彆誤會。”

裴瑕不動聲色地看向那紅袍豔豔的頎長男人,恍然覺察,不一樣了。

雖仍是那般厚顏無恥。

卻已不是當年在三皇子手下庸碌無為的模樣,眼前的男人,真正成為了一位將領。

有謀略、有眼界的將領。

不單單因他是裴守真,而叫他牽馬。

更因他是淳慶帝的丞相,是長安朝廷的百官之首,他得為皇帝對燕王的怠慢,付出代價。

正午烈日之下,裴瑕上前一步,低沉嗓音無波無瀾:“吾願為貴使牽馬,恭迎燕北軍入城。”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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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晉江文學城首發

裴瑕是在翌日上朝時,方知昨夜明德門外有燕北軍叩門。

從前凡有事發生,無論大小,淳慶帝都會第一時間召見他,與他商議。

可這一回,淳慶帝連夜召了禁軍統領和金吾衛大將軍,都未曾想過召他裴守真。

帝心,早已不在他的身上。

裴瑕與其他大臣在朝會上得知此事後,皆是一驚。

而龍椅上淳慶帝提及此事,眉間難掩惱怒,甚至想派兵將城門外那些“叛將”抓起來,殺一殺燕王的威風,叫他知道何為君,何為臣。

這話說出口後,勤政殿陡然陷入一片詭異的闃靜。

殿中那些曆經兩朝或三朝的舊臣們麵麵相覷了一陣,而後低著頭,無一人敢吱聲。

那可是燕王啊。

被稱作大梁將星、燕北煞神、駐守北地二十餘年、戰功赫赫、殺敵無數的燕王啊。

陛下不想著如何撫慰拉攏這位國之棟梁,竟還想給燕王立規矩,殺一殺燕王的威風?

他怎麼敢的啊?

直至今日,臣子們才意識到他們這位賢德寬仁的帝王大抵是登基太順利,以至過於天真了。

無人敢諫言,隻習慣性地將目光投向了前頭那位紫袍金帶,身姿如竹的裴丞相。

裴瑕自也感受到四周投來的那些含著期待的目光,薄薄嘴角輕扯,儘是涼薄嘲意。

一位不得帝心的臣子,再有謀略,再忠心耿耿,也與廢人無異。

但他自幼所學聖賢之書,教誨他“食君之祿,擔君之憂”,教誨他“君子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地”,教誨他“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是以為著黎民百姓,為著家國安定,他此刻也不能裝聾作啞。

“陛下,臣有一言。”

裴瑕舉著白玉笏板,上前一步,望著上座難掩怒容要**“叛軍”的帝王:“燕北乃我大梁咽喉所在,若與燕王起了紛爭,無異於引火上身,自毀長城。”

“依臣之見,應當儘快派人開城門,迎燕王使者與五千燕北軍進城,好酒好菜,設宴款待,以慰風塵。另將戶部撥款的聖諭及兵部購置的軍需列單交於燕王使者,說明朝廷苦衷,以表與燕北交好之意。燕王乃陛下親皇叔,本是骨肉至親,同宗同族,隻要將誤會解開,平息怒火,想來燕王也不會因此等小事與朝廷作對。”

簡而言之,錢給夠了,大家相安無事。

淳慶帝並非不知這個理,但就是不服氣。

堂堂帝王,被人討債討到了家門口已是貽笑大方。

偏他不能發脾氣,還得笑臉相迎,好酒好菜招待那些目無王法的叛將?

到底他是皇帝,還是燕王是皇帝!

這裴守真出的什麼餿主意,是要將他帝王顏麵都丟光嗎?

就在淳慶帝準備駁斥時,殿外急忙跑進一小太監,跪地通稟道:“陛下,明德門外那些燕北軍站在城外喊話,說…說……”

淳慶帝皺眉:“說什麼?”

小太監磕磕絆絆,學了起來:“吾等遠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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