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瑕:“……家國大事,不是兒戲。”
“可你們皇帝卻當做兒戲一般。”
謝無陵道:“他做出那等蠢主意時,你未能勸住他。現在過錯釀成,反而家國大義,裴守真,你不覺得很可笑麼?”
稍頓,他忍不住譏諷:“這也是你當初選定的主子!”
裴瑕胸間一窒。
未等他開口,謝無陵又道:“你也彆在我跟前哭窮,昨日皇宮那一場宴,半點看不出缺錢的模樣。先前你們抄了應國公的家,應當也撈了不少吧?討債這活計我熟,口袋裡有錢卻不肯往外掏的我見得多了,往往打兩拳頭,刀往脖子上一架,便肯給了。”
“你也彆說我刁難你,咱倆各為其主,你呢,回去再勸勸你那主子,叫他趁著還能好商好量,便識趣些。真要鬨到動刀動槍那一步,嘖,也不好看。”
裴瑕聞言,臉色愈發寒肅:“若起紛爭,最苦的莫過天下百姓!你怎可將此事說的如此輕巧?”
謝無陵眸光輕閃,麵上卻不顯。
默了一陣,他忽的想到什麼:“國庫今年拿不出錢,明年總能拿出。我也不是那等枉顧百姓疾苦之人,這樣吧,我回去與我義父商量商量,請他寬限些時日,待到明年朝廷收齊春稅,再給我們也不遲。”
他看向裴瑕:“你看如何?”
裴瑕眼底掠過一抹詫異。
這無賴竟願意作
出讓步?
看來他的品行也沒想象中那般低劣,亦非那等趁火**、利欲熏心之輩。
他稍正神色,抬袖與謝無陵一挹禮:“貴使若能勸燕王寬限至明年,我定會全力說服陛下,明年春日將那兩成利作為賠禮奉上。”
“看來裴丞相也覺得這是個好辦法。”
謝無陵笑了:“不過,我為何要幫你勸義父呢?”
裴瑕挹禮的動作一頓。
“跟著那樣一個蠢主子,你定然多有難處吧?我你,怎就挑了這樣一個主子,如今騎虎難下,怕是腸子都悔青了?”
謝無陵佯裝可惜,歎了口氣:“不過,也不是沒辦法。隻要你允諾我一件事,彆說推到明年春日了,便是推到明年秋稅都成。或是你想棄暗投明,另擇明主,我也可幫你引薦一二,你可繼續做你的太平宰相,為天下百姓施展你滿身抱負。”
裴瑕都不用問,便知這人的嘴裡吐不出**。
果然,謝無陵朝他笑得真誠而燦爛:“我的要求很簡單,你給嬌嬌一封放妻書,從此你做你的裴丞相,她……”
她做他謝無陵的寶貝媳婦兒。
裴瑕睨著他的笑,薄唇輕啟,冷淡吐出三字:“你做夢。”
謝無陵斂了笑。
屋內氣氛霎時又變得肅穆緊張。
“我裴守真豈是那等賣妻求榮之人?”
裴瑕眸光冰冷地直視著榻邊男人:“軍國大事,你以私情要挾,未免卑鄙。”
“卑鄙麼?不覺得。”
謝無陵道:“你要公事公辦也成,那就五日之內連本帶息都準備妥當,讓我等帶回燕北。”
裴瑕沉了臉:“謝無陵,你莫要欺人太甚。”
“嘖,不肯幫你說情,便是欺人太甚了?三年過去,你裴大君子還真是一點沒變,這也要,那也要,什麼好處都得給你一人占了?”
“反正我的條件擺在這了,你自己回去好好思量思量。”
“你是聰明人,可惜才華太過,鋒芒太露,而你那主子呢,又是個那樣的人。那種人我從前在賭場、在花船上見得多了,用得著你時,孫子一般做小伏低,說不儘的諂媚好話。待他上了位,手裡有了幾個錢,尾巴立馬翹上天,翻臉不認人,反倒覺得你喋喋不休,不識抬舉。”
“你若事事順著他,他或許還能予你幾分好處,給你三分麵子。倘若你還要做他的主,一次兩次也罷,時日一久,珍珠也變魚目,棟梁也成破朽木,不若一把燒了,也好落個清靜。”
“我說這些話,你能聽進去最好,若聽不進去……”
謝無陵冷嗤道:“你死就**,彆帶累我嬌嬌。”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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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晉江文學城首發
翌日朝會散罷,裴瑕又被淳慶帝召去了紫宸殿。
裴瑕進殿時,內侍正畢恭畢敬送謝無陵和扈將軍出來。
擦肩而過之際,謝無陵眉梢挑起。
然眉眼間的那份得意,在觸及裴瑕耳後那一抹細細紅痕,陡然消弭。
裴瑕膚色白,稍微一點痕跡都格外明顯,至於耳後那紅痕.
是怎樣的姿勢才能弄到那處。
謝無陵知道他不該去想,但還是忍不住去想。
因他也是男人。
男人嫉妒起來,不外乎兩樣,對外耍橫,對內獨占。
一想到他心心念念求而不得的,卻是裴瑕日日夜夜唾手可得的,心臟好似置於油鍋般反反複複煎熬,那份痛意叫他恨不得抽出長刀,將眼前之人一刀結果,一了百了。
裴瑕隻清清冷冷瞥了他一眼。
見他驟然變換的臉色,還有些詫異。
倒也沒那閒心去琢磨,若無其事地收回目光,與內官一同入殿。
“賢侄,欸,賢侄——”
扈將軍五根粗糙的手指在謝無陵麵前晃了晃:“人都進去了,還看什麼?”
謝無陵眼底戾氣還未散去,語氣也偏冷:“實在看他不順眼
。”
扈將軍不解。
這裴丞相長得挺賞心悅目的啊。
卻也沒多問,隻湊到他身旁低聲:“方才我們與皇帝那般說話,會不會太放肆了?”
“放肆麼?”
謝無陵語調散漫:“倘若您的侄子要您幫著在外賣命,還欠著銀錢不肯給您。您上門討要,反被他關在門外晾了整夜,您還能和和氣氣與他說話?”
“他敢!看老子不大棍子抽瘸他。”
“那不就得了。”謝無陵聳肩。
“可那裡頭的不是我侄子,怎麼說,也是皇帝啊。”扈將軍還是有些惴惴。
他在軍中多年,“忠君愛國”四字已刻入骨髓。
謝無陵不同。
雖說三年前隨三皇子謀反失敗了,卻叫謝無陵意識到,那把龍椅並沒那麼神聖莊嚴、高不可攀。
坐在上麵的君王,也並非全然無錯、無所不能的聖賢神仙。
那皇位,癡迷丹藥女色的昭寧帝能坐,好大喜功乖戾浮躁的三皇子能搶,優柔寡斷平庸無奇的淳慶帝能坐,憑什麼持重冷靜、用兵如神的燕王司馬奕坐不得?
若非他謝無陵名不正言不順,手裡也沒那樣大的兵權,他沒準也能往那把龍椅躺上一躺。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啊!
謝無陵在心底如是說道,看向扈將軍卻並未表露,隻道:“他是皇帝,燕王是皇叔,都是司馬家的血脈,誰比誰高貴不成?”
真論起來,昭寧帝的生母不過一介卑微宮女,燕王的生母還是四妃之首的德妃呢。
扈將軍聽得謝無陵的話,隻覺心驚。
當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