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2 章 【132】(1 / 2)

明月歌 小舟遙遙 12529 字 6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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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晉江文學城首發

謝無陵說的斬釘截鐵,叫沈玉嬌也生出好奇。

反正她現下已不再是誰家婦,便與父母兄嫂請示一聲,想出去轉轉。

沈徽思忖片刻,派著兒子沈光庭一同前往。

名義上是看顧妹妹,實則還是為她的名聲著想,日後若有人問起,隻說是鎮北王邀請沈家兄妹與外孫裴棣一同出遊。

謝無陵本也沒指望著能與沈玉嬌單獨出遊,隻要她肯答應隨他去,他便心滿意足。

半日之後,沈玉嬌帶著兄長與棣哥兒,到達了謝無陵所說的一定叫她歡喜的地方——

翼城。

一座看似平平無奇的城池,但車行城中,隨處可見出自她筆下的建築。

濟善堂、土地廟、觀音塔、建安閣、如意酒樓、知行書坊……

謝無陵帶著她,一一走進那些或古樸、或高大、或典雅、或壯麗的建築裡,走進她自己筆下描摹的小小世界。

很難形容那是一種怎樣的心情。

如墜夢中,雙腳虛浮,大腦恍惚,心間盈滿無限的歡喜,又難以置信。

這些雕甍畫棟、鬥拱飛簷,這些磚瓦玉階、高牆寶塔,都是她筆下幻化而成的麼?

往日她在父親沈徽所營造的樓閣裡,心下生出的滿是對父親的敬仰與豔羨。

而現下,美夢成真,她也踏進了她所畫的樓閣屋舍裡。

“嬌嬌,怎麼樣?”

隔著帷帽,謝無陵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根據她轉來轉去的腦袋,他猜她應當是歡喜的。

沈玉嬌聽得他這一聲問,也如夢初醒般,怔怔看向他:“你真的……把它們都建出來了?”

這話問的有些傻了,畢竟她都身處其中了。

可她還是覺得不敢置信,像是誤入一個巨大的虛幻的美夢。

從未想過,她所畫的工圖可以不用壓在箱底,百年之後隨她一起埋入黃土。它們也可以變為真實,在這世上發揮作用,沒準還能流傳後世,叫後代也瞧見她於結構上的風格與巧思。

而使這一切成真的,是謝無陵。

他從來都是這樣,不遺餘力地幫她做成她想做的事。

在金陵落難時如此,在渭南遇險時如此,在聞喜寡居三年,亦是如此。

“對啊,這不都在你眼前了麼。”

謝無陵挑挑眉,頗為得意般:“怎麼樣,與你工圖上畫的是不是一模一樣?這每個處地方從選址到開工、再到建成,我都是親自盯著的,絕對照著你想要的模樣營造的。”

他說得輕巧,沈玉嬌卻不禁去想他堂堂王爺,隔三差五就往工地上跑。

怪不得外人給他送了那些諢號。

一陣難以言喻的情緒在心間泛濫著,少傾,她抬手撩起帷帽一角,那雙烏眸瀲灩著朦朧水光,輕輕彎起:“謝無陵,多謝你。”

多謝你替我圓夢。

圓了一個從未想過能成真的夢。

謝無陵看著她噙淚淺笑的模樣,一時怔了。

胸膛好似燒著一團火,又唰得潑了一鍋油,火光四濺,劈裡啪啦,一顆心滾燙得都要破膛而出。

他暗暗怪自己沒出息,都這般年歲了,怎一見到她還如毛頭小子般。

可這樣的嬌嬌真好看,一點淚意,雙眸彎彎,叫他想起許多詠歎美人的詩句。

隻是書到用時方恨少,想吟兩句詩誇她,腦子裡卻隻剩下——

好看好看,喜歡喜歡。

怎麼這麼好看,越看越喜歡。

完蛋了你謝無陵,無可救藥了。

直到身前之人連著喚了兩聲,謝無陵才回神:“嗯,你說什麼?”

沈玉嬌看他:“你的臉怎麼突然這樣紅?”

謝無陵:“可能是……最近有點上火。”

怕她再問,忙岔開:“你方才喚我作甚?”

“也沒什麼,就是發現每座建築的主梁上,都有一個奇怪的標識。”

沈玉嬌好奇:“是翼城的風俗嗎?”

謝無陵道:“哪個?”

“就那個啊。”

沈玉嬌說不清,乾脆走進主廳,抬手指向房梁右側一個較為抽象的圖案:“是天狗食日?”

謝無陵:“………?”

謝無陵:“那怎麼會是狗!”

沈玉嬌眯起眼,試圖辨認:“不是狗麼?”

四隻腳的獸,仰著頭,頭頂還有個圓,怎麼就不是“天狗食日”了?

謝無陵:“那是麒麟,麒麟望月!”

什麼天狗食日,他好好畫條狗作甚。

沈玉嬌驚愕:“啊?”

再看謝無陵這急惱模樣,冷不丁地想起一樁舊事。

他曾經給她繡過一個紅蓋頭,圖樣是鴛鴦戲水,瞧著卻像兩隻醜醜的野鴨子。

看來這些年過去,他的畫技毫無長進。

不過,“你為何要將這個圖樣刻在每

個房梁上?”

也沒聽過翼城的百姓崇拜麒麟,或是有何麒麟拜月的傳說。

聽她問起,謝無陵成熟的俊臉閃過一抹可疑的紅。

“這些亭台樓閣都是依著你的工圖建成的,隻是先前為著你的聲譽著想,無法叫旁人知曉是出自你的手中。”

謝無陵道:“我在燕北築牆禦敵時,工匠們或是取個代號,或是將自己的名字刻在那些磚石上,以示城牆是他們所修建,也算留個紀念。於是我便想著,在每處建築的主梁上刻上你的標記,表明這些都出自你手。”

沈玉嬌猜遍傳說,萬萬沒想到過是這樣一個緣由。

霎時間站在原地,在他明亮而熱忱的目光下,整個人好似被照亮。

有一陣暖融融的熱意從心底深處汩汩湧出,彌漫,而後溢滿胸口,湧遍全身。

好半晌,她才尋回聲音,赧然偏過臉:“那……那為什麼是麒麟望月,我和這個有什麼關係?”

“我是麒麟,你是月亮啊。”

謝無陵答得毫不猶豫,最開始產生畫圖的念頭時,他便想起在水牢,夜夜透過天井望著的那輪皎潔明月。

沈玉嬌,便是他一直仰望的明月。

皎皎清輝,如夢似幻,夜夜照入他的夢,卻可望不可即。

他就像猴子撈月裡的那隻猴兒,明知是水中月鏡中花,卻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伸手去觸碰,去接近。

哪怕次次都成空,還是想再試一試,萬一下回成真了呢。

但畫圖時,他可不想將自己畫成猴子,哪怕他在燕北被人叫過一段時日的“謝老猴”。

但猴子也忒不威風。

於是他照著沈玉嬌給他繡的那個麒麟荷包,畫了個麒麟望月。

再將這圖案刻在每一處建築的房梁上,若能得到來往行人的一次仰頭注目,便是他又一次與這世間宣告對她的愛意。

他想告訴天下人,謝無陵傾慕沈玉嬌。

隻這份愛意無法大肆宣揚,隻得悄悄刻著、偷偷藏著。

可是今日,她注意到了,還問了。

謝無陵隻覺渾身的血都在湧,擇日不如撞日,他看向身前之人:“嬌嬌,我的心,你一直是明白的。你心裡……”

紅袍下的長指攏緊,話到嘴邊,嗓音不覺發緊:“三年過去,你可放下他了?”

無須說明,他們口中的“他”便是裴守真。

沈玉嬌眸光輕閃了閃,少傾,她垂下長睫:“我也不知該如何說。”

“現下想起他,心裡已不會像三年前那般難過想哭了。但若說完全放下……”

她有些彷徨的蹙眉,抬手摁在心口:“這裡還是空落落的,像缺了塊,又像被一根細線牽著,扯一下,便刺刺的痛。”

原來當初,裴瑕裴守真,已不知不覺進了她的心。

想要完全放下,她做不到。

或許這輩子,都沒辦法忘卻那個光風霽月、如雪似冰般的男人。

“謝無陵,我知你的心意。”

沈玉嬌抿唇:“但我嫁過人,也對裴瑕動過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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