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質疑冒出的刹那,立刻被心底另一個聲音反駁:“有何不能去?難道你不敢麼?”
可她有什麼不敢。
當年肚子裡揣著個,懷裡抱著個,都能從聞喜到金陵,何況如今出行,有車有馬有銀錢,還有個不分白天黑夜隨叫隨到的貼心夫君,還有什麼好顧慮的?
沈玉嬌隻覺那個深埋在少女時期,快要被遺忘的闖蕩江湖俠女夢,好似被謝無陵這句話,一鏟子從歲月塵埃裡挖了出來。
那些曾經覺得遙不可及、異想天
開的事,現下好似,沒想象中的那麼難。
“你朝中那差事,真的沒問題麼?”沈玉嬌問。
“就一閒差,我明日就進宮與陛下告假,小事一樁。”
謝無陵在順平帝麵前十分自在。
且他能感受到,順平帝對他格外包容。
一開始他以為自己是燕王義子的原因,待到後來,他漸漸從順平帝的容貌,以及燕王對他格外不同的態度裡,猜出些端倪——
他極有可能是燕王的私生子。
也就是順平帝的堂弟。
不過他怎麼也想不通自家老娘是如何勾搭上燕王的。
更不知燕王是如何認出他的。
總之,燕王沒捅破那層窗戶紙,謝無陵也裝作不知道。
當義父子挺好的。
若真認了親,謝無陵覺著他會忍不住去埋怨燕王,埋怨他倒是風流快活了,卻留他和他老娘在金陵活受罪。
人就是這樣,對親近之人,總是會要求太多,失去分寸。
謝無陵已過了渴望父母之愛的年紀,何況他現下有媳婦了——
他不渴望有爹,他渴望給人當爹。
他尋思著若是出了長安,就想辦法哄她在金陵多住幾個月。
若能在那尋個宅子,生個孩子,待個三年五載再回來,還怕他裴守真裝可憐?
“嬌嬌,去吧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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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無陵貼著她的耳朵,活像個給昏君吹枕邊風的男狐狸精,“待在長安多無趣,趁著如今無瑣事纏身,多去看看名勝古跡,大好河山,豈不快活?”()?()
沈玉嬌的確心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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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棣哥兒怎麼辦?”()?()
“這簡單,他若想去,便隨我們一起去。若是不想,送去嶽父那兒,讓他和阿瑜、阿瑾一起讀書。”
稍頓,又道:“再不濟,送去裴守真那。他怎麼說也是孩子親爹,管教孩子,天經地義。”
話都叫他說完了,沈玉嬌一時也無話可說。
“你容我再想想。”她道。
“好。”
謝無陵知道她這般說,便是有了興致,心滿意足摟著她的腰,道:“你想去哪,我都陪你。”
沈玉嬌心尖一軟,臉頰蹭了蹭他的胸膛,眉眼輕彎:“嗯。”-
轉過天去,李氏登了門。
對於丈母娘,謝無陵是十二分恭敬客氣。
他明白,丈母娘的心還是更偏向裴瑕那個前任女婿。
畢竟論家世背景,裴瑕與沈玉嬌才是真正的門當戶對。
他現下雖是王爺,位高權重,但半路發家的野路子,到底比不上高門世家的淵遠底蘊。
之前裴瑕人沒了,李氏不忍看女兒守活寡,便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應了這門婚事。
可現下裴瑕好端端的回來了,李氏又驚又喜,同時忍不住扼腕歎息,怎麼不早些回來呢。
如今玉娘已經改嫁,難道還要三嫁?
李氏在家為此事坐立不安,又聽裴瑕父子昨夜來了鎮北王府,於是一大早就按捺不住,尋了過來。
與新女婿不尷不尬寒暄了兩句,李氏便將沈玉嬌拉到裡間。
掩上門,關上窗,李氏開門見山:“你見過守真了?他現下如何?這幾年到底去了哪?棣哥兒怎的隨他回去了?他要將孩子帶走麼?”
這一連串的問題甩出,都叫沈玉嬌懵了一會兒,才失笑:“母親先坐下,我與你慢慢說。”
母女倆在榻邊並排坐下,沈玉嬌將昨日情況一五一十說了。
李氏邊靜靜聽著,便觀察著女兒的神情。
見她說起裴守真時,坦然平靜,但眉眼間、語氣裡仍透著關切與惋惜,並非全然沒了情意。
待她說完,李氏抿了抿唇,試探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