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歌》全本免費閱讀
【番外10】/晉江文學城首發
因著沈玉嬌有孕,行動不便,
是以夫妻倆商量著在餘杭誕下孩子後,
再回長安。
八月裡寄往長安的家書,直到十月底才收到回信。
父兄的書信言簡意賅,
薄薄一張,皆是叫她保重保重再保重。
母親和嫂子則是寫了厚厚一遝叮囑,除此之外,還托人送來了一大堆的長安特產、嬰孩鞋襪衣裳等物。
待到十一月底,
還專門派來兩位嬤嬤來照顧她。
隻是沈玉嬌沒收到棣哥兒的回信,問過嬤嬤後才知,家書寄去長安時,棣哥兒正好隨裴瑕回了聞喜。
將將好錯過了。
沈玉嬌有心再寫封信寄去聞喜,但提筆落墨時,又遲疑了。
若是叫棣哥兒知曉她有孕之事,那裴瑕定然也會知曉。
他若是知曉這消息……
纖纖玉指執著毛筆,遲遲不知如何下筆。
謝無陵見她在桌邊心不在焉,又瞥了眼那信紙上的抬頭,也猜到怎麼回事。
“你我是夫妻,生兒育女也是遲早的事。”
謝無陵道:“便是現下瞞著他,明年咱們抱著孩子回長安,他照樣會知道。”
沈玉嬌仍是躊躇:“可是……”
謝無陵反問:“可是什麼?”
沈玉嬌被問住,沉默下來。
謝無陵往桌邊一靠,慵懶乜她:“果然,你還惦記著他。”
沈玉嬌反駁:“不是。”
“還說不是。”
謝無陵薄唇稍捺:“倘若不是怕他知曉這消息,心裡難受,為何遲遲不落筆。”
沈玉嬌噎住。
好半晌,她垂下眼睫:“我也不知該如何說,總覺著這心頭,總有些虧欠似的。”
理智告訴她,她不必覺著虧欠。
可若理智能控製情感,那這世間也沒那麼多為情所困之人了。
謝無陵也知她心軟重情,抽過她手中那支紫檀狼毫:“既猶豫不決,那便不寫了,莫要為難自己。”
反正他們這會兒在餘杭過著小日子,安安穩穩,和和樂樂,沒必要為外頭那些人與事而煩心。
隻是,信未寫,人卻至。
新年剛過,山莊後那條小溪還殘留著皚皚積雪,一輛馬車便在料峭春寒裡抵達。
得知裴瑕父子來到,躺在暖榻上吃冰糖燕窩的沈玉嬌險些嗆到。
“他們怎麼來了?”
她忙拿帕子擦了擦嘴角:“快,快伺候我梳妝。”
而今她已是孕七月,肚子大了,又被謝無陵各種無底線縱容著,秉著怎麼舒坦怎麼來的理念,顯得有些不修邊幅。
這副懶模樣若是叫母親李氏瞧見,也定要說她:“哪裡還有半點高門貴婦的端莊,簡直與村口懶漢的媳婦兒無異了。”
沈玉嬌原先也沒這麼懶散。
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謝無陵待久了,不知不覺就變得放鬆、慵懶、無所事事,每日隻想曬曬太陽、喝喝茶……
一言以
蔽之,富貴使人墮落。
隻這副懶模樣在謝無陵麵前可以,到了裴瑕和棣哥兒麵前,沈玉嬌覺著不妥。
換了一身新做的黛綠色掐邊長襖,梳了個墮馬髻,她攬鏡自照,確定端莊後,才問秋露:“他們現下在何處?”
秋露道:“王爺在前頭招待呢。”
話音剛落,便聽門外傳來腳步聲,以及婢子們錯落的請安聲。
水晶珠簾嘩啦啦掀開,最先走進來的是一道小小的清瘦身影。
快十歲的棣哥兒一身寶藍色錦緞襖袍,頭上戴頂狐皮氈帽,一張稚嫩小臉泛著兩坨凍紅。
待與榻邊的端雅婦人對上,他那雙漆黑眼睛霎時亮起光芒:“阿娘!”
雖說來之前,他告訴自己一定得規矩守禮。
可是看到娘親後,思念叫他也顧不上那些,他快步走上前。
想像幼時般撲入阿娘懷中,視線卻在觸及那隆起的腹部,陡然刹住了腳步。
沈玉嬌看到棣哥兒,心裡也是無限歡喜。
再看孩子這近鄉情怯般的畏縮,心下一酸,忙抬起雙臂:“好孩子,到阿娘這來。”
棣哥兒見著她張開的懷抱,眼眶一熱,這才上前,抱住了她。
“阿娘。”
他抱著她,小腦袋埋在母親馨香的肩頸,鼻音有些重,透著哭腔:“孩兒好想您呀。”
自去歲四月離開長安,已過去近一年了。
沈玉嬌一顆心也被孩子的哭腔弄得酸軟。
“阿娘也一直想你。”她閉著眼,嗓音也有些哽噎:“本想著出來玩個半年就回去陪你過年的,但實在是身子不方便,你可彆怪阿娘。”
“孩兒知道,孩兒不怪阿娘。”
謝無陵和裴瑕入內時,便看到母子倆相擁在
一起的溫馨場麵。
謝無陵:“……”
還好自己晚上也能這般抱著嬌嬌。
裴瑕:“……”
嗯,嫉妒。
嫉妒身邊人,嫉妒眼前人。
沈玉嬌也察覺到那兩道格外熾熱的目光。
抬眼看去,從左到右,紅袍的謝無陵,白袍的裴瑕。
都是豐神俊朗好容色,宛若冬日裡紅梅白雪,相得映彰,賞心悅目。
前提是,他們倆人之間的硝煙味能淡一些的話。
沈玉嬌輕拍了拍棣哥兒的背,“快坐下,吃些熱茶和果子。”
棣哥兒也知他如今是個大孩子了,不能再像幼時那邊一直賴在娘親身邊了。
何況娘親現下還懷著身孕。
他直起身,朝沈玉嬌補了個禮:“孩兒與阿娘問安,阿娘金安萬福。”
沈玉嬌看著小小孩子這般守禮,既欣慰又心疼,拉著他的手,讓他在身旁坐下,又與秋露報了好幾道菜名,讓廚房去做。
棣哥兒一聽那些菜都是他愛吃的,再看阿娘握著他的手那樣柔軟溫暖,這一路來的委屈和拘束,也都如冰雪消融般。
阿娘還是愛他的。
哪怕有了新的孩兒,她也記著他的
愛好。
沈玉嬌有一肚子的話想與棣哥兒說,但這會兒看著麵前兩男人,他們似乎也有些許多話要說。
婢女們端上茶水糕點,謝無陵和裴瑕也都入了座。
謝無陵不動聲色瞥過棣哥兒,原本嬌嬌身邊那個位置,該是他坐才對。
罷了,不與孩子爭。
裴瑕也看棣哥兒。
嗯,羨慕。
視線再次落向那身懷六甲,一張雪白玉靨卻仍舊嬌豔紅潤的年輕婦人。
近一年未見,她圓潤了些許,眉眼間也愈發平和溫婉,如一塊散發著瑩瑩輝光的暖玉。
目光在她隆起的腹部停留兩息,他眸色微動。
曾經何時,他盼著再與她有個女兒。
隻可惜天不遂人願。
現如今,她要有第二個孩子了。
或許是個女兒,卻是與旁人所生。
這個認知叫裴瑕胸口一陣發悶。
原以為已過了大半年,他應該接受了這個事實,可親眼見到,仍是不免窒痛。
沈玉嬌自也感受到裴瑕那長久凝視的複雜目光,略有些不自在地咳了聲:“守真阿兄,你怎麼來了餘杭?()?()”
裴瑕掀起眼簾,與她對視:“孩子想你了。7()7[(.)]?7+?+?7()?()”
這話一出,屋內霎時靜下。
沈玉嬌無言以對。
謝無陵則是克製著抽動的嘴角,儘量不罵出聲。
這狡詐之人,竟拿孩子當借口。
偏偏這個借口,又完美得挑不出錯。
孩子想娘,天經地義,他這繼父總不能攔著不讓見。
“聽聞你有了身孕,想來一年半載也無法返回長安,未免母子分離太久,傷了情分,我便將孩子送了過來。()?()”
裴瑕瞥過沈玉嬌的肚子:“算算日子,已有七月,你感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