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瓷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高中時她曾因下水救人導致顱腦外傷,醒來後因診治不及時導致一隻耳朵的聽力下降,這些年不得不用助聽器。
在親近的人旁邊還好,她可以靠另一隻耳朵,但在社交場合,倘若想要不出意外,她隻能佩戴。
不歧視殘障人是一回事,自己成為殘障人又是一回事。
隻有當自己成為弱者時,才能夠體會那些人的處境。
薑瓷的父母雙親是消防員,兩人雙雙在工作中犧牲,很小的時候,外婆就告訴她:
不要把傷口給彆人看,哪怕是淚水。
她一直記得這句話,直到耳朵上的傷疤她遮不住。
她隻能逃離。
逃離那些或好意或惡意的眼神,逃離對方不知善惡的關心或詢問。
她從高中逃到大學,大學畢業後還想接著逃避時,李江的橄欖枝遞到她的麵前:
“非自願本工作室藝術家可選擇匿名辦展或拒絕參展,本工作室尊重一切藝術家的個人喜好。”
以保障和尊重藝術家個人權利聞名的楓葉工作室,就這樣進入她的眼簾,並向她敞開大門。
後麵的一切發生的理所當然:
薑瓷以“素雪”的名頭辦了大大小小的展覽,並在微博上偷偷開了自己的個人賬號,有時心血來潮會在上麵發布自己沒有公開的靈感之作。
但她不知道的是,她雖然常年匿名,但圈子裡的人都默認了這是李江以另外的名義開辦的展覽,李江本人在這些年媒體的追問中也不置可否。
也就是說,薑瓷被抄襲了。
直到媒體蜂擁而至,將話筒遞到她嘴邊卻不讓她發言時,薑瓷才明白了一切。
澄清無效,反對無力,李江在這些年早已做好了後續的準備。
相較來說,薑瓷才是那個“不了解”自己作品的人。
於是她在哪一刻明白,抵抗,她會失去一切,麵對他的譏笑,她再次選擇了逃避。
勺子裡的米飯已經變涼,薑瓷送入口中又蹙眉吐掉,靜靜看著屏幕裡“李江新作”的新聞標題,她起身默默把剩飯倒掉。
飯冷了,也沒必要再吃了。
幾年的心血化為了泡影,卻也沒必要畏葸不前。
好在這些年,她在葉城也結識了一群好友兼商業夥伴,也不算是走投無路了。
想到那些朋友們,薑瓷淺淺露出一絲笑容。
堅持下去吧,薑瓷。
天無絕人之路,你一定能存夠錢給外婆換新房子的。
心裡暗暗下定決心,薑瓷再次埋頭開始計算開工作室的費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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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從爾玉鎮到葉城的飛機降落。
時溪茗今日換了身剪裁得體,休閒風格的灰色西裝,千鳥格的貝雷帽隨手反戴壓塌了黑色卷發,他也渾然不在意。
相較於昨天,他今日的裝扮更加隨意散漫一些。
助手已經在出口等待,看到時溪茗帶著墨鏡,手提著皮質行李袋出來,快步上前接過。
“時總,司機就在停車場,先回去還是去公司?”特助問他。
時溪茗在昨晚突然發消息說要離開,也沒說回來乾什麼,特助至今心裡沒底。
不過看他相較於上次回來,明顯愉快了不少的臉龐,特助明白這次大概有了進展。
“去時家,”簡明扼要地說完地址,時溪茗把墨鏡遞給特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