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許沅丟下白若,獨身走出西院。
母親在時,她就住在西院,後來母親走了,她也沒有立即去東院。東院,有太多關於母親的事物和記憶,許沅本是逃避本是害怕去觸碰的。可後來,覃氏母子要入府,許沅怎麼會讓彆的女人住進母親的地方?她自己都舍不得將東西挪動一絲半毫,更遑論讓一個全然陌生的、一個父親愛著的、一個“可能代替母親存在”的人入主其中!她趕著搬進東院,趕著想要為母親守住這個家,可到底,母親回不來了。
現在也挺好的,覃氏為人和善,處事公正,除了許沅的東院,沒有一個人不是尊敬聽命於她的。半年多的時間,她已經完完全全的成為這個大宅子的女主人。所有人都接受了她們母子,除了東院除了許沅。
她們母子忍讓很多也忍讓很久了,現在的許沅不是前世的許沅,現在的事態也不會依照前世的事態重演。以前單行的那條軌道,總要在某個時間不著痕跡的悄然辟出新的岔口。如今,是時候了。
許沅一連兩日召集眾人,有那等精明的、通透的、敏銳的、洞悉世事的人,已隱隱覺著仿佛有什麼地方在發生著變化,可一時又看不出說不上,隻是暗自告誡自己,謹言慎行。
東院裡的人,除了紅蕊尚在床上動彈不得,其餘人等昨夜得了通知,今日很是乖覺,到是齊齊整整一個不落的會集在大廳裡。那閽者廖中,想是夜裡守門沒敢深睡,麵色雖正常,但雙眼無光,精神不濟,顯得很是頹靡。
許沅掃了眼座下眾人,眉眼微展:“今日倒是安安靜靜,安分許多,這很好。”
林雅璿送了茶水來放在案幾上,“小姐…”
許沅不出聲,偏頭向右邊抬了抬下巴,林雅璿便心領神會的侍立到許沅椅側。
氣定神閒的啜了口茶,許沅放下杯子抬頭,將眾人好奇、疑惑的神情儘收眼底,見懸念的氛圍已鋪墊到位,許沅才開口說話。
“我昨日既說了要定規矩,那麼從現在開始,以後凡有召令凡有集會議事,都必須如今日一般人員齊整會場安靜。”
“都說'不以規矩,不成方圓',自母親走後,我不是終日鬱悶不理事務,就是故意尋釁惹父親不快,這些本都是萬萬要不得做不得的。你們跟母親多年,可竟無一人出來行勸勉之責,可見也是惰怠冷漠至極。”許沅說著腦海裡不由泛過前塵往事…那時身邊除了一個紅蕊一個白若,竟連一個貼心實意相待相勸的人也沒有。若非後來父兄得勢在她身後全力支持,她身邊人未必隻有一個“楚氏”。思及此,許沅的話語裡儘是失望和寒心。
“因為我不管事更不懂事,你們便越發無法無天,仗著是東院是母親生前的舊人,以為我要麼不理會,要麼不明事理一味護短,竟在外惹事生非,有那膽大的,打著我的名號做那仗勢欺人的嘴臉,更有甚者,以下犯上…以前林林總總,我不作計較,但今日後,若有再犯,休怪我不顧情麵。聽清了嗎?”
容眾人齊齊答“是!”。
許沅接著說:“東院也好西院也罷,都是父親是許家的,你們在許家做事,吃的是許家的飯,掛的是許家的籍,也必須依許家的禮守許家的規矩。許氏家規不用我說,記不住的自己去祠堂門口請家法!除許氏家規,今日有幾條東院自己的規矩需得你們謹記:一、不得故意與西院的人起爭執,若有往來,正常處之;二、任何場合,見了夫人見了少爺,恭行請安,不得無禮,以下犯上;三、團結各院,和睦相處。以上三點,望你們切記。以後若犯,令老爺難堪,損了我許氏的名聲,我必嚴懲不貸。”
廳下各人,神色各異,反應驚詫。
“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麼。實話告訴你們,我不怕西院不怕夫人不怕少爺,我並非惹不起鬥不過他們,我隻怕因我自己逞一時之勇一時之快,攪得家宅不寧,寒了父親的心。我更不想許門清譽,毀在我的手裡,若真是如此,我以後有何顏麵去見我的母親,去見列祖列宗!”
許府上下,許沅對覃氏母子的想法和態度是眾所周知的,但今日見她如此直白的說出來,心裡又是彆樣感觸。
許沅知道,廳裡的這些人不全然是不明事理的,之前夾雜在東西院的恩怨中間左右為難,索性裝聾作啞什麼都不管不過問不負責,可自今日以後,他們大可自由活動自然相處。對於東院對於許沅,將心甘情願誠心實意的聽其吩咐調遣,認真做事,也會對許沅不當的行為勸勉提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