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北羌不從,不還有亓王在嗎?”
“嗯?”誰不知道他在製衡亓王?好不容易要回了兵權,豈有再給的道理?
“陛下,亓王是您的兄弟,他父王沒做的事,他也不會做,不然,他也不會無心結交權貴,隻做陛下的純臣。”
“純臣嗎?”就怕是時機不到……
“再一個,即使亓王生了異心,他與北羌早就是不死不休的宿敵,陛下可能會留他一命,但北羌,絕不可能讓他活命。”
“是,北羌恨不能將他千刀萬剮以祭族人。”
“而且,陛下不該如此待亓王。”
“什麼?”朝崇明冷眼如刀,刀刀懸在許郅頭上。
許郅不驚不慌的跪下:
“亓王是陛下的王弟陛下的臂膀,陛下是亓王的皇兄亓王唯一的親人與依仗,若非他人離間,陛下心中不癢聽了讒言,陛下絕不會好端端的無故猜忌亓王。”
“臣讀史,春秋戰國時期,諸侯爭戰,相互吞並。公元前279年,齊燕相攻,燕將樂毅英勇,連抜齊國七十多座城池,唯餘下莒和即墨。燕昭王薨後太子即位,齊國鎮守即墨者田丹,知燕惠王為太子時與樂毅不睦,遂傳謠離間,燕惠王便臨陣換將,企圖哄騙樂毅回朝後再行誅殺。終致樂毅反燕投趙,樂毅所攻七十餘城瞬息間被齊國收複。”
“又公元前246年,秦國侵魏,在趙國避難的公子魏無忌臨危受命,組織諸侯聯軍共同抗秦,形勢僵持,秦軍久攻不下。秦莊襄王揮萬金賄賂魏國門客,進讒於魏王麵前:‘公子無忌在外流亡多年,現任魏國大將,諸侯將領任他指揮,諸將隻知無忌不知魏王。若公子無忌振臂一呼趁機稱王,諸侯各將無有不懼威而擁戴者。’其後又使人親至不知情的公子無忌跟前相問:‘君已王乎?’魏王聞此久已,漸生疑竇,繼而信之,另著人替換無忌。公子無忌自知毀於誹謗,故推病不上朝。心下黯然,終日酩酊,日日縱欲,僅四年而亡。秦王得報,鼓掌長樂,再次舉兵攻魏,自此,魏名存實亡矣。”
“又公元前229年,秦國意欲兼並趙國,攻趙七年,奪趙大半疆土,殺趙大半將臣,唯李牧與司馬尚留存一息苦苦支撐。秦再施反間之計,買通趙王寵臣郭開,誣蔑二將叛國,趙王輕信,派趙蔥和齊國將領顏聚取代二將。李牧不接受命令,立即被殺!司馬尚被換。李牧死後僅僅一年,秦將王翦即攻陷邯鄲,俘虜趙國國君趙遷,至此趙亡。”
“陛下,累累青史,血跡斑斑,多少家國破敗皆因當政者輕信讒言,冷落遺棄忠臣所致!臣今日冒犯陛下,萬死難辭。唯望陛下三思。”
“若非亓王被收回兵權,不再掌軍政大事,北羌何敢於此?不過是被亓王打怕了的驚弓之鳥,焉有勇氣在我京都頤指氣使,橫衝直撞,擾我百姓安寧!”
朝銘宸的手僵住,久久沒有動作,直到陳峰輕咳一聲,才將他跟著許相的神思抽回來。
不止他,其他幾個兄弟,尤其是朝銘顥,簡直不敢相信眼前這個人竟是許郅!
眼前之人神色坦然言語鏗鏘,字字句句如珠玉奪目如利劍鋒刃。
他與平日裡所見的那個不思進取庸庸常常的許郅,完全非同一人。
他眼裡有淚有光有熾熱,唯獨沒有懼怕與退意。
他們驚之震之,連知道其本色的朝崇明,也是難以相信,能在朝堂上,再見到當年意氣風發,敢作為勇作為的許郅。
他仿佛,頃刻之間回到了二十多歲,他眼裡的執著,與當年揭發楚氏時一樣,不懼不悔。
他仿佛,重新找回了當年追尋和信奉的夢想,整個人閃著和煦卻不熄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