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會吧!”
“人家是王爺唉,玉饌珍饈享用不儘,怎麼會吃那個。”
“錯不了,就是薺菜,我家年年在三月三都要吃的。”
聽著這些竊竊私語,許沅提著車幔的手指不自覺的發力抓緊,心頭一邊不住的彷徨,一邊又無比堅定。
“確實是薺菜!”
人群的討論戛然而止。
亓王都聽見了,竟然還回了大家。
“王爺、也吃野菜嗎?”
人群中不知是誰將自己在心底嘀咕的話不小心脫了口。
霎時,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出的不安地低著頭,似乎這樣就不會被亓王的目光掃到。如果不小心和亓王視線對上,隻怕非血灑當場不能平息其怒。
“吃。在北境作戰,冰雪封山,糧草接濟不上的沒有一絲綠色的冬天,為了保存體力,營地周圍的動物、甚至是樹皮草根都是我們充饑的東西。”
“王爺也和士兵們一起吃?王爺沒有單獨的夥食嗎?”
亓王沒有慍怒,這讓人群鬆了口氣。同時,也有人壯著膽子問出大家都好奇的事。
“作為亓王當然有優待有特彆方便之處,但在軍中,將、士同袍,同甘共苦,大家做的事分工有所不同而已。也許在管理和作戰指揮時我是將軍是統領,但其它休戰的時候,我和所有士兵沒什麼兩樣,都是盼著停戰盼著能早日歸家的人。”
“不是都說王爺心狠手辣,殘酷無情,他也會想家嗎?”
四下彌漫著緊張和不安,分明很低的聲音,但所有人都聽得一清二楚。自然,亓王不可能不聽到。
馬蹄一步一響,一步一響就像踩在了大家的心跳上,不緊不慢,讓人著急。
突然間,馬蹄聲停了。
心跳繼續,但每個人都覺得心上那條線像是同時被繃斷了,震得心口發慌。
“成為你們口中嗜血成性殺人如麻所謂的‘戰神’前,我父王還在,父王軍中的那些叔伯們還在,罕北關還在。但父王一夕身死魂消,亓王軍主力多數命斷,罕北關落入北羌人手中。如果我不凶狠暴戾,北羌的鐵騎南下,下一個死的又是誰的父親誰的叔伯誰的兄弟!父王沒了,但父王想要守住的關口我去守,父王想要保護的人民,我來保護。”
心口上崩斷的那條弦,震得人發慌之後,餘音悶沉。
“殘酷也好,無情也罷,本王絕不允許外族殺戮的利刃懸到我同胞頭上,也絕不允許沒有殺伐之氣,讓外族覺得我輩軟弱可欺,膽敢對我大昱聖主明君治下的疆土生出裂割之心。”
一掃之前的和泛,亓王此番自心底噴薄出的言語,字句激昂,氣勢萬鈞。
“王爺不怕痛不怕死嗎?”
稚子之聲,在清寂的傍晚下,直白的天真,直白的關懷。
“怕呀!不止身上傷痕無數,麵具下這顆眼睛,也差點連皮帶肉的被剮下來。但再怕,我也不能退。我得捱住,一瞬間、一柱香、一個時辰、一天一月,一季一年,一年又一年的捱著。我身後,有千千萬萬個像你一樣小的孩子,需要這些捱下來的時間去健康地成長,去無憂地生活,去追逐夢想和擁抱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