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暮沉,灰蒙蒙空寂寂。
街上來往的人有神色莊肅,衣飾簡樸的,也有神采奕奕花枝招展的。莊肅者的提籃裡是香燭錢紙果脯供食,麵色與天色一致的陰鬱,仿佛都沉浸在哀惋與追思之中;奕奕者卻瞧瞧天氣瞧瞧手中的紙鳶瞧瞧食盒裡的瓜果小吃,臉上慢慢因天氣的不作美露出掃興失落之色。
除了出城祭掃和遊春者,還有與往常一樣奔波、勞作、閒逛、吃玩的人。
“你們還跟呢?找個地兒喝茶去吧,彆費腳力。”看著避躲不及的兩個活寶,許沅暗道難為她了,既命令要他們跟著暗中保護,又不許他們尾隨太近暴露惹自己多心。
“小姐可憐可憐我們就當沒看見讓我們遙遙跟著吧,老爺攜公子回老家祭祖去了,你若走迷失了,我們也能領小姐回去不是嗎。”趙長生笑著張討好的臉,勉強把話說得有理中聽。
“賈大哥呢,你怎麼說?”
“小姐是鐵了心不要我們跟著?”賈光反問。
“嗯,對。你們想跟可以啊,但也得有本事才行。我能甩掉你們一次兩次,自然也能甩掉第三次。不信,咱們今天再試試?”
“小姐不能把我和賈大哥當空氣嗎?我們一定做個聾子做個啞巴,小姐去哪做什麼我們一律一問三不知的藏在心裡,就讓我們跟著保證小姐你的安全行不?”因為舊冬小姐被北羌使團傷著那事,趙長生現在確實易驚後怕到有些應激了。
不是怕老爺怪罪,而是怕小姐真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比起老爺的托付,他們更不願小姐的善良和情義被辜負。
“不行。我不喜歡有人跟著我。”因為沒必要。她又不是去打群架,需要人頭壯勢,人越多越好。
“那小姐能不能告訴我們你要去什麼地方,大概什麼時候回來?這樣就算小姐有什麼意外沒按時歸來,我和長生也有方向去尋。”賈光也知道自己精不過小姐,可既然不能寸步不離的跟著,就得有點什麼準備在前。
“劍指峰。最遲酉正回。”許沅抬頭看看天色,暗想也許會回得更早。
“那我們送小姐出城吧。我和長生在城西轉轉,未時末到西城門入口那個全福樓等小姐。”
趙長生還想再爭取一下,但看見小姐點了頭,率先往前走去,賈光拍了他一下示意跟上。
趙長生一路和賈光擠眉弄眼的交流,試圖讓賈光再進一步懇求許沅,但是賈光不乾,最後敗下陣隻得無奈認了。
許沅對此視而不見,隨他倆呲牙咧嘴亂用五官。
“小姐照顧好自己。”
許沅頭也懶得回的向後揮揮手大步向前。
劍指峰在皇城西北麵,峰型如指天之劍,愈到峰頂愈尖峭,峰勢愈銳。
許沅順著蜿蜒的山勢向上攀走,提著的傘不知什麼時候化身成了拐杖杵著。
也許是不願讓人來此打擾,所以劍指峰下路斷。要上峰,得自辟路徑。峰上古木參天,矮棘叢生,藤蔓相纏。
許沅依著現代的痕鑒和追蹤術,沿著有人行過的地方,一步一步的踩實了往上走。
如果不是把路死死地記在心裡,如何能在藤荒棘侵的青草漫道走得那麼堅定不遲疑,連一腳都不曾踏空不曾踩斜。
饒是身手矯健,體魄可継,許沅繞山石避長枝躲棘刺,折騰了半個多時辰,也不禁背上頭上不住冒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