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潮濕的空氣和蛐蛐聲,伴著樹葉窸窸窣窣的搖晃。
“頭兒,哪有什麼東西,你眼花了。”
丁頭兒凝心凝神在周圍搜尋一圈什麼都沒找到,連隻貓都沒有。
真是自己太疲倦出現迷影產生幻覺了?
許沅輕鬆躲過夜巡的守衛,腳下疾風,身如飛燕,不出一刻鐘就從牆頭翻回自己房間。
就在所有人都私下納悶北羌方麵對被大昱明為“做客”實為“人質”的正使沒有任何表態任何關注的時候,北羌副使率隊,保護著北羌公主已經從北羌國都向著大昱而來。
三月下旬,潛在北羌的臥底傳來密報,北羌朝廷內發生政變,朝野更新迭代。
北羌颯亱大汗突然薨逝,其五個成年的兒子中,老大格魯圖以聽政之便,第一時間封鎖了消息,隨即連夜緊急見了能控製大局的左右二相和心腹大將。
格魯圖聽政已久,朝中大臣多有擁護之心,他登大寶順理成章。但有人擁戴服順,自然就有人抗議不服。格魯圖這個人,思想敏銳,眼光長遠,手腕厲害。甫一執政,就定下了對外與三國結親交好、互通商貿,對內減低賦稅、鼓勵耕耘、開拓牧場、休養生息,開設學堂教授文化的戰略方針。
除了同母的兄弟,其它三個兄弟開始表麵上也是和睦相親的,甚至比起自己親弟,格魯圖顯出更倚重其它三個的樣子,封王封地,放權予信、百般愛護縱容。他不露聲色隱忍蟄伏十年之久,直至寶座穩固,百官儘伏,民心所向,而舉國皆恨三王跋扈失德之際,他才因勢利導猝然發動,一擊斃命,將三王及黨羽誅殺,收回政權統一管理。
格魯圖的雄才大略,此時還不為人覺察。
北羌颯亱大汗突然間崩殂,對北羌本國的政局造成巨大混亂的同時,也引發了其它三個國家儲嗣人選的擇選與明爭暗奪。
大昱這邊,當消息傳來,舉朝君臣便開始盤算起各自的小九九。看著風平浪靜一派祥和的朝廷內部,實則暗潮洶湧波詭雲譎。
父兄皆是朝廷中人,而且和權勢各方或多或少都有點關係,許沅想不知道想當沒那回事都不能。
現今朝上,二皇子居長三皇子居嫡,五皇子居賢(也可作“居閒”)六皇子居正七皇子居德,百官私下各有屬意大位之人選。
同在一片水域航潛,父兄想置身事外不染浮沫無異於癡人說夢。但要他們早早的摻和其中,蠅營狗苟,黨同伐異,也斷不可能。這就需要父兄乃至整個許府上下都要有很堅毅的意誌和極豪壯的決心。
許府尚且如此,亓王府的處境可想更甚。
許父難得的在非年非節的日子,召集所有人,並且訓話。
府中上到總管主事下到掃地婆子,基本上都是忠厚老實之人,不會招惹是非更不會倚仗父兄之名行索賄之事,所謂訓話,不過是加強大家的自律意識而已。
至於林雅璿,許沅早有防備。
四月初八,一匹紅色鬃馬上一身紅色衣裙的女子,當先進入大昱都城,身後是騎著駿馬緊隨的北羌副使與使團。
“那女子是誰?好好的姑娘不坐馬車學男人騎什麼馬?”
“唉唉,你看她的衣服,不像我中原的。”
“頭發也不是。一綹一綹的小辮子,好活潑。”
“瞧她後邊那些人,不都是北羌的衣著嗎?”
“咦,那這小姑娘,也是北羌的?”
馬背上的女子勒了勒繩,她座下的馬兒像是懂她意思一樣,腳步慢了下來。
“沒錯,我是北羌人。我父親是先北羌王颯亱大汗,我哥哥是新北羌王瞐鞅大汗,而我,我是北羌公主———訶婭。”
大昱人沒想到北羌民風開放如斯,女子不僅能馭馬馳疆,也能自由言論無所扭捏。遂好奇、驚異的望著那北羌公主,一時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