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19章(1 / 2)

月如酒默默翻了個身, 屏蔽了自己的聽覺,為了未來幾天內有飯吃,竭力做一個有素質的修者。

陳溯雪的左臉又印上個巴掌印。

他先是又惱了, 一下捉住滕香手腕,但抬眼看她時,卻發現她白玉一樣明淨的臉是紅的。

說不清是氣的還是羞的,總之, 看在他眼裡,是紅的。

陳溯雪的腦子一拐,便想到了剛才與滕香共感見到的記憶碎片。

浴桶裡的水波,山間竹樓裡的喘息,男女搖曳的身影, 雪白的肌膚, 烏黑的頭發,被吻出來的腿根處的紅痕……

陳溯雪的臉也紅了,安靜下來看著她,狹長的眼眸幽邃, 他的手還捏著她的手腕,他們的距離是那樣近,他的呼吸都有些變了調。

還是他先移開了目光,但很快又轉回目光盯著她:“睡醒就打我一巴掌算什麼?”

滕香現在沒辦法直視陳溯雪, 伸手推開他的臉站起來往外走。

陳溯雪站起來本想跟上去, 最後又頓住了腳。

他往山壁上一靠,摸了摸自己的臉,垂下了視線。

滕香一個人從山洞縫隙裡鑽出來,站在外麵的小平台上,此時外麵天未亮, 依舊灰暗暗的,這一處山澗很是偏僻難尋,周圍五百米之內也沒有東洲三山的弟子或是北巫族的人搜尋,很是安靜。

她目光沒有焦點地看著遠處。

記憶碎片不是單純的夢境,它是曾經的她經曆過的事,那些情緒,情感都隨著碎片的光點,一點點湧入她的身體,她的心。

她就知道了,記憶中的自己對陳溯雪再冷臉,心裡也不是全然無動於衷。

有恨,也有……彆的東西,交織在了一起。

不論是哪些,她都還不清楚具體的緣由,但如今是知道了,大約是和巫族有關。

巫族定然是對不起她,她才會有那樣強烈的恨意,這種恨意也蔓延到了陳溯雪身上。

滕香抿了抿唇。

隻是不知道,陳溯雪有沒有做過對不起她的事。

天漸漸地亮了,灰青色的雲層裡穿過一道橙紅的光,灰暗的山林立時一點點被點亮。

長在山洞口的石縫裡的小野花不知什麼時候悄悄開了,在微風中顫巍巍地搖曳著,倔強又美麗。

滕香垂眸看了一會兒。

一直等到天亮,她才重新回了山洞裡。

陳溯雪和月如酒早就已經收拾好了,火堆也熄滅了,地上留下一堆炭灰。

滕香的視線從陳溯雪身上輕輕滑過,他正與月如酒說話,仿佛沒有注意到她,她便審視一般多看了一會兒。

陳溯雪雖然與月如酒說著話,餘光卻是注意到了滕香在看他。

他的腰杆挺得直了點,抬手有意無意地整理了一下頰邊碎發,伸展了一下自己的肩膀。

月如酒不明所以,忍不住好奇問:“溯雪,你的腰怎麼了?是不是昨天睡這裡閃到了?我這兒有些藥酒,是否需要揉一揉?”

“……”陳溯雪嗤了一聲,“我的腰好著。”

月如酒點頭,隨後餘光掃到滕香回來,忙對她道:“滕姑娘,方才我與溯雪已經商議好了接下來在山間找圓葉洗露草的路線,我們這就出發?”

滕香點了點頭。

……

東洲三山很大,月如酒帶著滕香和陳溯雪在各處偏僻的地方遊走,幾次險躲過找尋他們的人。

其中有北巫族,也有東洲三山的人。

五天的時間,滕香已經吃下三株圓葉洗露草,經脈恢複了七成,她的力量也在漸漸回歸。

再需要找到兩株圓葉洗露草,重塑經脈便完成,之後,再需要找到九狸骨和青禾霜,便能徹底恢複。

這麼五天,滕香沒有再試圖消化過記憶碎片,一路上和陳溯雪的話也不多。

但他們之間的氣氛仿佛已經平和下來,兩人的交流很少,偶爾短暫的目光交觸,說的話,也多與她的身體有關。

比如現在:

“服下三株圓葉洗露草,經脈感覺如何?還會疼嗎?”陳溯雪仿若隨意地問她,手裡一邊清洗著山裡摘來的野果遞給她。

滕香接了過來,那紅果子小小一顆,咬下去,汁水盈滿口腔,她的心情也算好,便答了一兩句:“還不錯,不調用靈力不疼。”

陳溯雪哦了一聲,“暫時用不著你出什麼力,不用調用靈力。”

這話仿佛說她是個廢物,滕香脾氣大,臉色瞬間不好了。

陳溯雪往她嘴裡塞了一顆洗乾淨的果子,問她:“怎麼樣,甜不甜?”

他四兩撥千斤的手段使得潤物細無聲,滕香再大的脾氣,此時也不好發作,皺眉淡著臉道:“你自己吃吃就知道了。”

陳溯雪便往嘴裡塞一顆,咬著道:“還行吧,能入口。”

剛才的話題就這麼轉了過去。

陳溯雪將手裡洗好的果子往滕香手心放,他放得突然,滕香下意識伸出手去接著。

兩個人手掌大小差距有些大,放在陳溯雪手心不過小小一把的果子,滕香一隻手攏不住,有果子已經掉下去,他忙又伸出一隻手去接,而陳溯雪早已經伸手在她手下墊著。

仿佛是捧握著她的手一般。

雪白的肌膚與帶著繭子的掌心相貼,瞬間的摩擦是粗糲的,陳溯雪心跳快了一瞬,記憶碎片裡的觸覺像是被喚醒了一樣,滕香立刻就要鬆開手,他下意識握緊了她的手。

滕香皺眉抬頭,陳溯雪垂眸。

溪水旁的風裡是草木花香的味道,兩人距離很近,滕香白淨的臉上的絨毛,陳溯雪都看得清楚。

她吃了果子,唇邊沾了點汁水,風一吹,香甜的氣息也隨之被吹來。

陳溯雪喉結滾動一下,“你……”

滕香不要果子了,板著那張仙姿佚貌的臉就要強掙脫開。

陳溯雪低了頭,卻沒有鬆開,握緊了她,慢聲說:“不是不吵了嗎?”

那天她騎在他身上打了一架,到山洞內夜夢,他以為,他們已經有了共識,為了恢複記憶,為了弄清楚一切的緣由,要和平地共處,遇事要有商有量。”

滕香哼聲道:“我沒說你可以這樣握著我的手。”

陳溯雪抬起臉看她,倏地笑一聲。

他分明什麼都沒說,可近在咫尺,身上的熱氣,呼出的氣息,都像是在說什麼。

滕香想起了恢複了一點的那麼點記憶,再看他在金色的光下笑著的模樣,終於冷下臉來,果子也不要了,一把用力去推他。

實話說,星辰之力隻是巫族擅長的一種能力,比起滕香強悍的力量來說,攻擊力上遠遠比不上。

何況他現在沒摘下黑玉玨,哪裡抵得過她這一推?

被推開之前,陳溯雪低頭,快速在她耳邊說:“已經過了幾天了,今天要不要再恢複一點記憶?”

滕香被耳旁瞬間的熱氣熏得力氣更大了一些,那力道直接將陳溯雪往後推得倒退兩步,踩進了溪水裡,差點一屁股坐下去。

果子也落了一地。

陳溯雪笑著,彎腰撿起地上的果子,在溪水裡又洗了洗,張嘴咬下去,盯著滕香轉過去的背影看。

此時正是傍晚時分,月如酒也在稍遠的距離整頓休息,和前幾日一樣,這會兒該尋摸個地方休息了。

既是說好了要幫滕香找到圓葉洗露草直到她重塑經網,那麼他便是會做到。

他餘光掃了一眼在溪水旁捏著果子笑得好不值錢的陳溯雪,又見他很快從溪水裡上岸,隨便整理了一下衣擺就追上滕香,溫文地搖了搖頭,歎了口氣。

“師兄可真是會躲,叫我一頓好找,竟是一點氣息都追尋不到,要不是我跟著師兄一起長大,了解師兄了解的這一片片山,還真是叫我找不到呢。”

女人天真的甜笑在頭頂響起。

月如酒淺笑著的唇角一頓,身體都緊繃了,抬頭往上看。

巨大而繁茂的樹上坐了個女人,穿著淺粉色的襦裙,挽起的頭發上戴了許多花花綠綠的頭飾,甜美得像是五月裡的芍藥花。

“師妹。”月如酒的聲音低沉了幾分。

雲溪竹笑盈盈地垂眸看著月如酒,很快又抬起眼,視線輕點不遠處的滕香,歪著頭打量著。

“師兄這麼聰明,應該是猜到我與北荒清州結盟啦,那師兄現在護著滕香,與她一道走,是想與我為敵嗎?”

月如酒沒有說話,半邊猙獰半邊俊逸的臉溫和平靜。

最初跟著陳溯雪和滕香從離恨墟出來,他確實是想借助兩人離開那裡,恰巧有那麼一個機會,自然不會放過。

後來一路同行,也算有了些交情。

再到現在,滕香被北荒清州追緝,師妹與北荒清州結盟。

北荒清州位於北邊,他不算多了解,可是他了解自己的師妹,無利不起早,宗铖肯定給了她足夠的價碼,隻不知道是什麼,隻肯定的是,滕香要是被師妹抓到,恐怕是會被送去北荒清州了。

甚至,下場九成不會好。

雖然,以滕香恢複了七成的經脈,加上陳溯雪,師妹不能輕易將她捉住。

“滕姑娘未曾招惹過師妹。”月如酒溫文的聲音隻說了這麼一句。

這邊有樹遮掩著,加上雲溪竹遮掩氣息,沒有引起滕香和陳溯雪的注意。

雲溪竹在樹梢上晃著腿,道:“師兄還真是一如既往的濫發善心,他們算什麼啊,比得上和師兄一起長大的我嗎?”

她視線晲著下邊的月如酒,有些不滿,語氣也仿佛有些委屈,撒嬌一般。

一般人可能要被雲溪竹這樣委屈撒嬌的模樣軟了心腸,月如酒卻沒有,他抬頭深深地看了一眼雲溪竹,道:“師妹如何才能放過滕姑娘?”

雲溪竹眨眨眼,又看了一眼滕香。

仙姿佚貌,極美的人,靈透萬分,身上自有一股與靈域中女修者不同的氣韻,想到宗铖與她密談的關於滕香的事,她眼眸微閃。

收回視線再看月如酒時,臉上露出酸意來,“師兄不會是瞧上人家的美貌了吧?”

月如酒:“……”

他知曉自己師妹左顧言它,就是不說重點,一時也不願再糾纏下去。

可是他也不能動作,萬一引起滕香和陳溯雪的注意,惹得雙方打起來,也不是他想看見的。

這時候,他倒是有些懷念在離恨墟時閒聽各種八卦消息時的閒散來。

雲溪竹從袖子裡取出一支笛子,笛身用紫竹製成,看起來平平無奇,可笛身上卻有淳淳靈氣,光看上麵漂亮的色澤就知道經常被人盤摸的。

“這是師兄的笛子,今日我將它帶來還給師兄。”她說到這,笑得很甜,“師兄願意回到東洲三山,與我站在一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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