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著好幾日的晴天,到了離開時,又變得陰沉起來。
縣城道路兩旁的茶樓酒肆全都關著門,路上更是連個人影都沒有,冷冷清清。
幾隻雀子落下地,又很快震著翅膀飛了。
寂寥的景色總是容易讓人觸景生情。
方瑤放下窗簾子,不由幽幽歎了一口氣。
“你怎麼了?作何歎氣?”
前麵趕車的樊辰突然掀開簾子,大半個身子都挪了進來,“莫要再煩心了,昨日我已用懸鏡看過,方圓八百裡內都沒有疫妖。”
方瑤頓住,她觸景生情和疫妖有甚麼關係。
不過好幾日未見樊辰,今日一大早他就親自過來接她,這點兒還是讓她有些意外的。
畢竟……她屁股後麵的那輛馬車裡,還跟著了個身份尊貴的公主。
她清楚地記得,自己背著滿是特產藥物的大袋子,挎著裝滿金銀珠寶的小包袱,跟倉鼠挪窩似的往馬車上爬時,樊辰直接把她提了上去……
那時,公主的腦袋就跟百草園裡的美女蛇似的,幽幽地從窗口裡探了出來。
方瑤眼珠子轉了轉,屁股往外挪了挪,湊到樊辰身旁,壓低聲音道:“你……和那個公主關係不一般吧?”
樊辰身子微微一僵,表情怪異,有些不自在地說:“我們沒有甚麼關係。”
方瑤明顯不信,懷疑道:“你當我傻嗎?若你們隻是普通的君臣關係,你怎麼敢那樣對她說話的?”
“你……真想知道嗎?”
方瑤一聽這話,還真有甚麼不為人知的秘密。
她連忙點頭,內心卻有些莫名的忐忑。
樊辰握著韁繩的手心裡微微濡濕。
馬車裡的烤得人身子發熱發燥的火盆兒,倒映在近在咫尺的女孩的雙瞳裡,仿佛是兩團亮閃閃的火。
一顆心臟撲通撲通直跳,他跟自己說,要不……告訴她吧。
他喉嚨滾動一下,“其實我和她……”
“樊大人~”
一聲尖利的怪異嗓音突然在後方響起。
樊辰神色一變,接下來的話,又重新咽回了肚子裡。
他快速放下車簾,扭過頭對後麵騎馬而來的男子點頭道:“金閣長。”
來不及閃躲,被厚厚的簾子拍打了一臉的方瑤,開始磨牙了。
不過,她倒沒有傻到掀開簾子去找樊辰嚷嚷,而是默默豎起了耳朵。
來人她未看到樣貌,說話的聲音略微尖利,可惜她對大祥官職並不熟悉,聽著樊辰的稱呼,覺得應該是個有點兒身份的人。
“樊大人,這次的祭天大典,國師她老人家叫你務必提前趕到京城,若是誤了事兒,可是了不得的。”
“多謝金閣長提醒。”
馬車裡。
方瑤暗暗思忖。
這金閣長說話時一番拿腔拿調,她雖沒親眼看到,也能想象出對方的表情和模樣。
樊辰好歹也是個甚麼勞什子侍郎兼安撫使,難不成這金閣長更厲害?
不待她再想,那金閣長又繼續說:“還有,七公主到底貴為金枝玉葉,又深得聖上寵愛,你莫要被外麵的一些野花野草迷了眼,對公主太過苛刻和冷淡了。”
這次,樊辰好一會兒才慢吞吞開口:“多謝金閣長提點。”
“你能聽勸便甚好,既是如此,叫你馬車裡的那位姑娘到後麵陪公主聊聊天,解解悶兒也是極好的。”
躲在馬車後麵聽牆角的方瑤,還在猜測樊辰是被哪朵野花給迷了眼,被突然落到自己身上的話頭兒給砸懵了一瞬。
去後麵?
陪那個眼神不好的刁蠻公主?
她不要啊!
若是樊辰能幫忙擋擋,自己應該就不用過去吧。
她悄悄地探出手,隔著厚厚的簾子,戳了戳一簾之隔的樊辰的後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