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咚。
蒼嶺寺的梵鐘撞過五次,天色一片漆黑,大殿處隱隱傳來誦讀經文的吟唱。
靠近後山的廂房外麵,在雪地裡守了整夜的士兵,握著長槍昏昏欲睡。
方瑤站在暗處,翻開冊子。
她的夜視能力漸長,眯起眼睛,也能借著不遠處的搖曳的火光,看到冊子上麵姍姍來遲的新畫麵。
被密密麻麻黑色不明物體覆蓋的……蒼嶺寺。
樊辰並不知曉這個,隻是先去通知楊高他們,情況有變,隨時做好準備。
方瑤收好冊子,深吸一口氣,裹著厚重的長襖,疾步往那戒備森嚴的院落走去。
“喂,站住!”
門口兩個士兵提起長槍,向前交叉一橫,將她擋在外麵。
方瑤大聲道:“寺廟後麵,有疫妖出現,你們快些去稟告江副尉和其他人。”
一個士兵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很快認出她是樊辰那邊兒的人,聞言撇嘴道:“甚麼疫妖不疫妖的,咱們這兒不需你們主子多管閒事,江副尉早已安排妥當。”
方瑤眉頭一皺,正要說話,身後忽然傳來一個激動的喊聲。
“雪怪抓住了!雪怪抓住了!”
她驚訝地轉過身,就看到兩個身材比楊高低矮不了多少的士兵,提著長刀急匆匆地往這邊兒跑。
“快!雪怪抓住了!趕緊通報江副尉!”
這話仿佛一道炸雷,原本靜謐的院子,瞬間沸騰起來。
沒一會兒,各個廂房緊閉的房門都紛紛打開,人們先後出來,打探消息。
方瑤依然被攔在院門外,無人搭理。
她微微擰眉,探頭朝裡張望。
看到了江文傑、國公府的兩位公子哥兒,還有那位宜平縣主,都圍攏在一起,麵色激動地在討論些什麼。
忽然,那位宜平縣主朝這邊兒看了過來,過於殷紅的雙唇輕輕說了什麼,另外幾人也都不約而同地看向站在院子門口的方瑤。
方瑤想到白蠱蟲和樊辰破碎的懸鏡,同樣眯起眼睛,冷冷地看向大清早就打扮精致的宜平縣主。
“縣主,那小廝竟用那種眼神兒直愣愣地盯著您瞧!簡直是色膽包天!”
宜平縣主的貼身丫鬟在昨日挨了訓後,此時迫不及待地想要在主子麵前冒個頭,刷刷忠誠度,想要將功補過。
“要不,咱們找樊大人說道說道,叫他好好管教一下自己的小廝?”
丫鬟話音剛落,世子已經惱怒地瞪圓了眼睛,“一個下人也敢覬覦我家三妹?看我不挖了他的眼珠子!”
“大哥!”
二少爺攔住他們,嫌棄萬分道:“姓樊的自己就是個沒爹娘的野種,他帶出的奴才跟他一樣沒大沒小的,沒個教養,理會這種人做甚!”
宜平縣主目光微微一閃,笑道:“二哥,你向來對那些沒規矩的下人甚是嚴厲,怎這麼個就不搭理了?莫不是看那小廝長得嬌憨?”
“三妹!你這是甚麼鬼話?!”
世子和二少爺全都一臉驚恐地看向宜平縣主,後者略微尷尬地扯了扯嘴角。
那頭,方瑤摸著藏在腰間溫熱的麵具,微微垂下了眼簾。
身旁的士兵身上……有淡淡的血腥味兒。
她的眼珠子輕輕一轉,暗暗打量起這人。
長得有一點點眼熟,昨天白日裡應當是見過的,臉頰上有數條粗細不一的劃痕,那應該是在追蹤雪怪的時候被林間茂密的荊棘叢所傷。
其實,昨天去過林子的每個人,臉上或多或少都會有傷口。
除了她和樊辰。
她是已經自愈了,那細小的劃痕在她還沒出林子的時候,就徹底消失。
至於樊辰,一來走得不快,二來拿著劍左揮右砍,所以也沒有受傷。
這人臉上的傷倒是……格外的多一些。
方瑤又仔細打量了一番這人過於乾燥整潔的衣裳,登時意味深長地微微挑眉。
忽然,前方傳來密密的腳步聲。
她抬起頭,看到江文傑領著兩隊迅速集結好的士兵,快步走了過來,一旁還跟著國公府世子和二少爺。
“你這奴才快些閃開,莫要耽誤了大事!”
身旁的士兵終於揮舞著胳膊,粗魯地朝方瑤扒拉過去,後者立即一閃,躲開了他的碰觸,隨即又轉身快步朝後山的方向走去。
“咦……”
“剛子,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