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瑤話是這麼說,可抬頭看向王叔時,卻笑得和煦:“沒想到二公子和宜平縣主如此周到,不過……”
她說著,抬頭望向遠處,眼睛眨了眨,話頭一轉,“我們不餓。”
王叔臉上的笑容變得僵硬,他用力擠了擠,褶子更深,乾巴巴地擠在臉上,仿佛一層粗糙厚實的假皮。
方瑤不再看他,將麵具往下一拉,提著魚叉往自家馬車走去,楊高巴不得離祭壇遠點兒,趕緊招呼大黃跟上去。
王叔的嘴角瞬間耷拉下來,留下兩道深深的法令紋。
暗紫色馬車的簾子依然拉得嚴實,隻是離得稍微近了些,大黃就開始嗷嗷叫喚,嚇得馬車外搬著小火爐的國公府下人差點摔了手中的東西。
空氣裡,腐臭的血腥味兒愈發濃鬱了些。
方瑤眼角餘光瞟到簾子輕微動了動,裡麵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她想了想,腳步慢了半拍,冷聲道:“此地不宜久留,若是不儘快離開,待會兒要是遇到大麻煩,彆說本大師沒提醒你們。”
這是她第一次在彆人麵前自稱本大師,為了烘托氣場,她特意壓低聲音,話又說得抑揚頓挫。
果然,暗紫色馬車外的王叔、曹大和兩個侍衛麵麵相覷,臉色都不大好看。
方瑤等了等,這些人雖都麵露難色,可卻無人出聲。
就連那二少爺也躲在馬車裡裝死。
一群愚蠢的人類!
她抿抿唇,本想一甩衣袖,故作高冷範兒的瀟灑抬腿兒,可身上臃腫厚實的羊毛大襖兒實在不給力,隻好圓潤地回到了自家馬車旁。
馬兒焦躁不安地噴著熱氣,方瑤安撫般地拍了拍馬背,到後麵提了袋兒拌了黑豆的馬草,竟開始若無其事般地喂起馬來。
楊高抓抓腦袋,隱約明白了什麼,走到方瑤對麵,一邊幫忙,一邊兒小聲說:“大師,你莫擔心,這些人我楊高一個都能對付,隻要咱們要走,他們留不住的……”
方瑤掃了眼不遠處竊竊私語的王叔幾人,心中隱隱覺得,他們這些人莫名其妙來到這裡,絕不是什麼不是偶然!
王叔那些人不算什麼,而是馬車裡麵的人……
方瑤仰頭,天坑上方愈發清明,四麵八方的瘴氣就湧動得愈發厲害。
隨著寒風呼嘯,這裡仿佛一座置身黑色瘴氣海浪中的孤島,隨時都會被無邊無際的瘴氣吞沒。
臉上的麵具和冊子的反常告訴她,很快就會有大事發生。
經曆了許多匪夷所思的怪事,沒有哪一次像現在這樣,讓她充滿了危機感。
但同時,她的內心卻湧起莫名的躍躍欲試……
“早有人發現我們不見了,國公府二少爺和宜平縣主無故失蹤,那些人不可能不找。”
方瑤眯起眼睛,“剛才的狼嚎已經暴露了位置,古祭壇離行宮不遠,也就三裡路,可現在還沒有人過來,這很不正常……”
她用舌頭頂了頂上顎,發出淺淺的一聲“嘖”,前方十多米外,多了幾條長長的影子。
王叔幾人,提刀朝他們走了過來。
楊高常年練武,敏銳地察覺到了幾人身上不善的殺氣。
他當即甩開裝著馬草的木桶,一把抽出長刀,小山似的壯碩身體擋在方瑤麵前,粗著嗓子嗬斥道:“你們要做甚?”
他本就人高馬大,又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很是具有威懾力。
王叔幾人麵上果然露出一絲慌亂,但也轉瞬即逝。
“這位大兄弟,是姓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