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上橫七豎八地躺著滿地疫妖屍骸,地麵厚厚的青石苔被染得變了色,一腳踩上去,軟膩、黏滑,鞋底下陷的四周,浸出暗紅色的血液。
“這隻也被掏了心!”
阿武指著距離洞口最近的一隻疫妖,捂嘴低呼。
那疫妖皮膚青黑發亮,肌肉骨頭過度變異生長,整個身子膨脹了數倍,除了一雙眼睛,完全沒了人的模樣。
它靜靜躺在地上,無神的瞳孔裡殘留著死前的驚懼,身下是一大灘暗到發黑的血跡,衣裳早已被發脹的身軀撐落,一眼便能看到左肋骨處的血淋淋破洞。
再往前,又是一隻同樣死法的疫妖……
空氣裡濃鬱到極致的腥臭和滿眼斷臂殘肢,讓不少跟來的官員們何時見過這陣勢,他們胃裡一陣翻江倒海,紛紛在一旁乾嘔起來!
就連跟著方瑤一起闖蕩了大半年的李氏族人們,也忍不住臉色發白。
“到、到底是甚麼才能讓它們變成這樣……”
雖疫妖們可怖駭人,可陡然瞅見它們全都被掏了心肝,慘死在一處,眾人都忍不住頭皮發麻。
人在麵對同類或者大型動物的屍體時,總是會產生莫名的危機感。
恐慌襲上所有人心頭。
“不、不說這些妖物是國、國師弄出來的嗎,國師她、她會不會也已經……”
有人聲音發顫地問。
方瑤又想起那一閃而過的綠影,不禁轉過臉看身旁的樊辰,後者俊臉發青,唇瓣緊抿,提起劍就往前走。
她扭頭看向洞口,他們來時的暗道混混沌沌,遠處的石林將視線遮擋,甚麼也看不清。
方瑤內心隱隱約約覺得裡麵有人在看著自己。
這種敵人在暗我在明的感覺,令人厭惡。
落水洞裡危機四伏,甚至很可能是個陷阱,然而自己卻不得不進去。
她暗暗磨了磨牙,握緊手裡的尚方寶劍,開口道:“國師不一定出事了,來幾個人守在洞口,有什麼動靜就喊。”
她才說完,一個身著玄色錦衣棉服長袍的中年男人連忙開口,“好好,嘔……那本、本官帶人守在外嘔……外麵吧。”
方瑤不大認識這人,印象裡隻記得的確是個朝廷官員,在祭壇上時還跟著國師擠兌過自己。
眼瞅著這人乾嘔得直翻白眼兒,靠在自家仆人身上站都站不穩,嘴角還殘留著嘔吐物,她眉頭輕輕皺了皺,沒說話,隻是抿唇點了點頭。
“這、這嘔、裡麵自帶奇異亮光,嘔……那這些火把……”
那人見她點頭,又趕緊指著阿武他們手中的火把,那意思很明顯。
暗沉沉的洞口的確需要火把,方瑤擺了擺手,便轉身朝裡走。
官員麵上一喜,急忙指使自己的家仆和若乾士兵,一共二十來人,將大部分火把都拿到了洞外。
阿武有些不大樂意地小聲嘀咕:“這些火把大多數都是咱們的呢。”
“放心,咱們不是還有那些東西嗎。”
方瑤輕聲回了一句,阿武猛地想起什麼,雙眼一亮。
一行人小心翼翼地往裡走。
“你們快來。”
樊辰站在一具屍骸旁邊,眉頭緊皺,見方瑤他們過來,指了指腳下,“看這個。”
方瑤其實早看到了,他麵前躺著的屍體不是疫妖,而是一個人!
她快步走過去,這人身穿大祥士兵的布甲,身前也沒有血窟窿,隻是披頭散發,還遮住了大半張臉。
“呀,這是那個人,那個抓楊大哥下去的人!”
阿武突然瞪大眼睛,指著這人的右手,“我看得清清楚楚,抓著楊大哥腳脖子的人有六隻手指頭,就是他!”
眾人的目光立即落在了那人的右手上。
這人的右手有兩個大拇指。
方瑤和樊辰互看一眼,後者立即探手揮開這人臉上的頭發,兩人皆是一驚,這人明明是死過的!
下一刻,方瑤也蹲了下去,將這人的腦袋往側麵一扒拉。
“嘶……”
圍攏在跟前的人全都不約而同地倒吸一口涼氣!
這人的後腦勺似乎被什麼鈍器敲得豁裂開來,隻剩一半,完全變了形!
“果然……”
方瑤立即站起身,“快,大家趕緊數數,這裡到底有多少疫妖,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