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風塵仆仆的崔大夫心情沉重,“村裡現在死了多少人?”
“死了有三個了,那個假大師也是,都燒了埋在村南邊的大坑裡了。”族長李富貴歎氣。
崔大夫頓了頓,和執意跟著進來的樊辰互看一眼,兩人眼中皆露出詫異。
這次疫病來勢洶洶,聽說發病者快則兩三個時辰,慢則一兩日,便會渾身流膿、眼中生翳、吐血發狂而亡。
李家村原本是首當其衝的受災最嚴重的村子,朝廷無人願意來此賑災,隻有新入太醫院的崔大夫自薦而來。
他日夜兼程趕路,上午路過周邊兩個較大些的鄰村,那裡同樣被感染,他特意打聽過,那兩個村子的死亡人數早已超過數十人。
本以為疫症發源地李家村早已十室九空,誰知一來便看到村中家家戶戶炊煙嫋嫋一派祥和,再一問,這李家村到現在為止,居然才死了三個人,實在令人費解。
樊辰意味深長地挑眉:“燒了?沒想到這時候你們倒是不講究入土為安的習俗了?”
李富貴額頭浸出一層薄薄的冷汗,這男人雖然蒙著臉,隻露出一雙眼睛,可那黑濯石般的眸子,卻在談笑間不經意透露出令人頭皮發麻的涼意,和旁邊另外一位溫文爾雅的大夫全然不同。
他僵笑道:“都、都這種情況下,講究不了這麼多,要不然疫毒會傳播的更快。”
“李族長的見識和魄力倒是讓人刮目相看。”崔大夫笑了笑,“那帶我們去看看病人吧。”
李富貴連忙將幾位進村的大夫和藥童請往自己家中。
阿武已經吃過兩次藥丸,此時正躺在床上昏昏欲睡。
崔大夫幫他把脈,又查看了眉眼口鼻,眼中閃過驚訝,道:“你兒子是否發過狂症?”
李富貴點點頭:“是。”
崔大夫眉頭微皺,他聽其他村的那些救災大夫說過,疫毒一旦到發了狂症的地步,那基本就是九死一生。
對方臉上、身上、還有眼瞳裡,確實都有疫毒發作的痕跡,隻是那眼翳淺淡,並不像傳說中的那樣瘮人。
可剛才他查過,這床上的年輕人雖然氣血虧虛,但脈象平穩,並無生命危險之兆。
他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隻能再看看其他病人,心中才能有所比較。
“令子情況暫時穩定,我先給他開個補血補氣的方子。”崔大夫讓藥童先去抓藥,“李族長,你再帶我去看看村裡其他病人的情況。”
李富貴喜不自勝,連皇上派來的大夫都這麼說了,昨日大師在山洞中發現的寶貝藥丸果然奏效。
他接過藥方,又領著崔大夫去鄰居李二丫家。
正逢二丫剛給村裡人報信兒回來,累得氣喘籲籲,靠在門前的磨石上抱著葫蘆瓢大口喝涼水呢。
送崔大夫進屋後,李富貴站在門口扭頭衝二丫擠眉弄眼,二丫悄悄對他比了個手勢,李富貴才鬆了口氣,跟著進了屋。
這次,崔大夫更驚訝。
疫症患者明顯也發過狂症,但僅僅是有些體虛,甚至還能下床做些簡單的活計。
接著,連看三家,都依然如此。
一個時辰後,崔大夫提著藥箱,從李大頭家出來,對站在門外等候的樊辰感慨道:“樊公子,真是神奇,這李家村的疫病似乎在自己消失,莫非真是國師的祈福護佑感動了上天……”
樊辰漫不經心地用腳尖碾了碾院子口的泥土,淡淡道:“你看這些。”
崔大夫低頭,麵露疑惑:“這些是何物?難道是那可以止血解毒的……白灰?”
“沒錯,剛才我看過了,村裡每家每戶院門牆角,都灑有此物。”樊辰說著又朝某處揚了揚下巴,聲音微微提高,“這裡還有不少人蒙了麵巾,似乎極為講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