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和山旮旯裡天一暗就得上床歇息的李家村不同,有錢人家的夜生活,自然是豐富些許的。
“啊,我也好想去東院兒,聽說那木公子和崔大夫都是翩翩少年郎呢!”
“嘻嘻,你這小蹄子又發浪了吧……”
“你們是不知道,那木公子的一雙眼睛有多勾兒人,叫他看上一眼呐,我的心都軟了~”
“依我看,是身子軟了吧!”
“……”
站在樹後的方瑤一陣無言。
沒想到,這大戶人家的丫鬟們,背地裡也有一顆如此躁動的心,說出來的話,讓她一個現代人聽了都臉紅。
她默默扭頭看了眼身後的阿武娘和二丫,幸好離得有點遠,這倆沒有麵具,並沒聽太清楚那些丫鬟們的談話。
“大師,我們過去了?”
“去吧。”
方瑤擺擺手,阿武娘便領著二丫從樹後出來,朝那幾個說笑的丫鬟走去。
“幾位姑娘,找你們打聽個事兒。”
阿武娘聲音尖細,隔老遠便衝那幾個丫鬟諂笑。
躲在樹後的方瑤清楚地聽到,其中一個丫鬟衝另外兩個低聲交代:“這糟汙的老婆子是那勞什子方大師帶來的,柳姨娘交代了,他們有甚要求都莫要搭理。”
方瑤拳頭捏緊,果然人窮了,上哪兒都不受待見。
“大娘,這麼晚了,你們不休息跑這兒來做甚?”
待阿武娘和二丫走得近了,為首的丫鬟便換了副麵容,隻是那眼神兒裡的輕蔑,卻是明喇喇地露出來了。
阿武娘嘿嘿笑了兩聲,壓低聲音:“幾位姑娘,你們府裡有沒有一個臉蛋子精瘦、鷹鉤鼻,左耳垂前麵有一顆小痣的丫鬟?”
三個丫鬟互看一眼,其中一人詫異道:“是冬梅,她病了,這幾日一直在床上歇著呢,你找她做甚?”
阿武娘枯瘦的手爪在下麵悄悄擰了擰二丫,二丫吃痛,哭喪著臉說:“我以前是冬梅姐的鄰居,想去看看她。”
“這……”
幾個丫鬟心中隻猶疑了一瞬。
冬梅都躺在床上三日了,連床都下不來,主人家隻打發了點兒銅錢,連請郎中看病都不夠。
眼瞅著冬梅快不行了,現在有個舊相識來看望她,也算是不那麼淒涼了。
最高的丫鬟想了想:“那來吧。”
阿武娘和二丫麵露喜色,忙道:“我去叫我家大師來,說不定還能治好冬梅姐。”
幾個丫鬟倒是沒想過那看起來不大靠譜的方大師,願意來給一個沒甚地位的丫鬟看病,對她的印象無形中敬重了些。
方瑤他們跟著高個兒丫鬟一起去了冬梅屋子,門一推開,便有一股惡臭撲鼻而來。
不用多想,那老夫人在床上躺了三日,有人看著還能拉到褲子裡,這沒人管的丫鬟,情況隻能更糟糕。
特彆是戴著麵具的方瑤,嗅覺更加敏銳,隻能屏住呼吸,慢慢上前。
隻見原本閉眼躺在床上氣若遊絲的冬梅,突然眼皮子劇烈抖動起來,而絲絲縷縷的黑霧,從眼縫兒裡溢散出來。
方瑤心中一動,覺得這場景莫名熟悉。
她幾乎是一瞬間,便想到了王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