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一夜之間,王員外府邸一片縞素,冷清無比。
偶有丫鬟仆役身穿素色麻衣,低頭匆匆路過。
方瑤他們在管家的帶領下,一路直通廳堂。
廳堂裡那偌大的“奠”字很是顯眼,下麵空地中擺放了一大一小兩幅靈柩,幾個穿著素衣的女子伏在大棺前嚶嚶啜泣。
“老爺馬上就來了,您幾位先在這兒休息片刻。”
方瑤他們被領進一旁的偏廳,管家叫下人上茶,又喊了幾個丫鬟舉著蒲扇在後麵扇風,殷勤得不像話。
很快,那王員外頂著翩翩大腹一路疾走進來,有錢人的夏日衣衫輕薄,方瑤甚至看到他的肚子每走一步,都能上下回來彈跳數回……
王員外一來看到戴著麵具的方瑤也愣了一下,管家察言觀色的本事已經爐火純青,連忙解釋:“這位便是方大師,她在外常以麵具示人。”
王員外恍然大悟:“啊,原來如此!方大師貌如天人,確實不像道中之人,有了這麵具氣質都不一樣了……”
即便是誇獎,方瑤卻暗暗皺眉,她沒有接那話,隻是起身簡單寒暄幾句:“王員外,節哀順變。”
王員外頓時露出一抹哀傷,絮絮叨叨了一番,看方瑤幾人光是拘謹地坐著,便親自起身倒茶。
“這茶是從頂南邊兒的琉璃島上弄來的頂級毛尖兒,就咱們大祥國的皇上都愛喝這個。”
“啊?這是皇上喝的茶?”
阿武狗娃他們驚訝地低呼出聲。
王員外對他們的反應很是滿意,他打聽過,這些人都是山溝溝裡的鄉下人,他隨便拿出點兒東西,都夠驚掉他們的下巴。
他略微得意道:“沒錯,宮廷禦品可不是誰都有機會嘗的。”
阿武他們幾個互看一眼,便先後拿起小小的青花瓷茶杯,吹了吹熱氣兒便一口飲下。
狗娃砸吧了下嘴巴,跟旁邊兒的阿武小聲嘀咕:“阿武哥,我也未嘗出這和路邊兒的大碗茶有甚麼大的區彆啊……”
阿武雖有同樣想法,卻不好直說,隻道:“我們這些粗人,能嘗出個甚味道,左右不過是解渴的玩意罷了。”
王員外原是緊緊盯著方瑤的,他剛說那麼一大通,就是希望她可以摘下麵具嘗上一嘗。
然而方瑤一直不肯摘下麵具,王員外心中不由失望,再聽到這幾個泥腿子這樣說,眼中閃過輕蔑,開口便笑道:“這喝茶講究一個品字,再好的茶叫你們這樣喝,也跟那牛嚼牡丹一樣浪費了。”
他雖是說笑,方瑤卻是稍稍掀起麵具,拿起麵前的茶杯輕輕嘗了一口。
王員外目光立時落在了她光滑白皙的下巴上,還有那一抹紅唇。
他眼神熱切地詢問:“方大師,聽說您是雲遊四海的大師,那這茶……”
方瑤放下茶杯,重新戴好麵具,淡淡道:“茶雖講究喝法,但也講究泡法,泡法不同,味道就不同,若我說,你這毛尖燙得太老,味道苦澀,算不上是頂尖之品。”
王員外的一些言行透露出,這胖老頭兒打心底輕視阿武他們,說不定也包括了她。
她大學的選修課便是茶藝課,學的不多,隻了解了一些皮毛,這毛尖在大祥國是頂不頂級她不知道,不過並不妨礙她在王員外麵前裝一道兒。
果然,王員外被她這番話說得一愣,雙眼中露出驚詫,但很快又掩蓋下去,語氣也客氣許多。
隨即,幾人便正式討論起有關做法事的事宜。
方瑤一個即將畢業的女孩子,哪裡曉得這些,今日臨走前還特意問過李富貴有關這方麵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