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還是陰沉沉的,但好歹能見著些光亮,馬車外掛了幾天的燈籠,終於被取了下來。
方瑤裹著暖融融的毛毯在床上翻了個身,舍不得睜開眼睛。
鼻尖裡有淡淡的粥香,薑氏的聲音從外麵傳來。
“這些貓狗是做甚的。”
“哎,莫碰!這些貓狗都生了瘟病,可碰不得。”
方瑤猛地睜開眼睛。
半盞茶的功夫過後,她吐出一口溫鹽水,擦擦嘴,戴好麵巾,朝籠子走了過去。
這是兵頭子和手下親自送上來的,三貓兩狗,分彆關在兩個籠子裡麵。
它們身上的毛又臟又濕,一縷縷地貼在瘦骨嶙峋的身上,四肢和腦袋有氣無力地伏在地上,眼睛閉著,嘴巴無意識地張開,發出嗚嗚聲,嘴角有少量的白色涎水流出。
孩子們都對動物感稀奇,想要圍攏過來,但被方瑤瞪住,“小孩子彆過來,這幾隻貓狗染了瘟,碰不得。”
在一旁看熱鬨的阿武娘忙拉住娃娃們,“大師說的對,莫過去,那幾隻畜生身上臭的狠。”
的確很臭。
方瑤還未蹲下來,便聞到了一股熟悉的腥臭。
她折了根手指粗細的鬆樹枝,隔著籠子輕輕撬開麵前黃狗微張的嘴巴。
口腔上下顎的地方,果然長滿大大小小的白色菌球,大抵是肉都爛了,它發黃的尖牙搖搖欲晃。
她又小心撩開狗子的眼皮兒,裡麵也微微發白。
薑氏端著一個裝滿墨綠湯汁的小碟子走過來,看到黃狗嘴裡的白菌球,麵露緊張,“這要怎麼喂。”
“得灌進去。”
方瑤說完一扭頭,阿武娘便退到了三丈開外。
“我來。”
楊高突然冒出來,去鐵爐子那裡找煮粥的狗娃娘,要了兩個厚手套戴上,甩了甩兩條粗膀子,便大步走了過來。
他打開籠子,一把按住黃狗的脖子,
將它提了出來。
狗子沒甚力氣,他很輕易地掰開了它的嘴巴。
“姐,我來吧,你熬藥的人還是彆碰這些。”
方瑤接過薑氏手中的碟子,很輕易地將裡麵的藥汁灌進了狗嘴裡。
“嗚……”
狗子突然一個哆嗦,不待楊高將其放下,混著破碎的白球菌絲的粘液,從它嗓子眼兒裡咕嚕咕嚕地冒出來。
楊高鬆開手,狗子癱在地上,腦袋一歪,便吐出了一大灘惡臭熏天的東西。
不知是不是吐得太狠,眼角也滲出了點渾濁的眼淚。
“嘶,這玩意兒比我當初胳膊上的爛肉都臭!”
楊高皺了皺鼻子,等狗子吐完後,將它拎出那灘臟汙,隨手扯了把枯草,給它嘴巴、脖子擦了擦,重新丟進籠子裡。
狗子不會說話,但吐過後竟能有力氣睜開眼睛,眼珠子也比方才清澈正常許多。
方瑤用樹枝撬開它的嘴巴,裡麵大團的白色菌球祛除了大半,隻剩下牙齒後麵零星幾團,還頑強地躲藏縫隙裡。
“呀,還真有用!”
阿武娘又湊了過來,扯著尖細的嗓門兒嚷嚷起來。
薑氏也甚是驚喜,“一般藥物至少要吃七到十日方可見效,這湯藥太神奇了,比你上次的綠毛丸子都厲害……”
方瑤也很高興,相比之下,這水草龜殼湯,治療這種疫症,確實比綠毛丸子有效。
大家全都心情振奮,正要將剩下的幾隻動物試藥,不遠處忽然傳來了哭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