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不如減少產量,將工廠的工作量維持在一個細水長流的地步,生產增量堪堪與消耗需求持平即可。這樣子冒險者們總能拿到裝備使用,工人們一直都有事乾,又能顧及家中大小事宜,帶著一家老小在城裡消費,推動經濟的良性循環。
隨著冒險者們的數量不斷增加,製衣工廠的規模也在悄悄擴張,矮人們造完一條流水線就接著造下一條流水線,從來不過問到底有沒有這麼多的衣服可以做。
對這些頭腦簡單的矮人們來說,隻要有地皮,有領主大人派來的工單,能抵去新一年的礦山租金,那乾就是了!管他那麼多呢!
隨著矮人們承包下的礦山越來越多,他們族裡如今的人口也直線增加,新婚的矮人們多了不少,許多新生兒也健康誕生。為了奶孩子,矮人們打工乾活的勁頭都足了幾分。
工人們的數量也在悄然增加:城裡的孩子們在一點點長大,不少半大小子已經到了就業的年齡;卡爾卡多拉仍在輸送著找不到工作的畢業生們;莎爾洛莉雅和魔法聯邦的各位議員們也在持續地招募著領地上生活困苦無處謀生的貧民,並將他們送來阿姆特新城……
這些貧民都曾經是各地難纏的刺頭,他們一無所有,又往往經受過世間的苦難,眼裡早就失去一切希望的光。
正所謂光腳不怕穿鞋的,這些人衣不蔽體、又沒什麼牽掛,放在哪都是一個隨時準備掀人餐桌的不定時炸彈。
人們同情他們,同時也害怕他們——過著自己安定生活的小市民們,哪個也不想莫名其妙地被自己施舍了一口飯的流浪漢給賴上,更害怕這些人一言不合就把自己還算過得去的生活給毀了個徹底。
大家都隻是兜裡有點小錢的普通人,偶爾騰出一些無處安放的善心做做好事固然可以,可誰也不想惹上尊瘟神,轉眼回家一開門就發現自己窮儘一生好不容易攢下的一切都被這些無所顧忌的刺頭破壞殆儘。
可人與人之間的交往對待都是相互的,一方在看見另一方人的時候視線閃躲、畏畏縮縮或惡聲惡氣,另一方又怎麼會一無所覺?長此下來,兩方群體之間就算本來沒有矛盾也整出了矛盾,針鋒相對的氣氛越來越緊張。
然而阿姆特郡的領主從來不怕這些刺頭,他歡迎這些人到自己的領地上來,給他們工作,給他們希望,讓他們重新穿上鞋子和體麵的衣服,知道用自己的勞作和雙手也能踏踏實實的創造屬於自己的財富。
在這座新生的城市之中,規則是那麼的明晰,什麼可以做,什麼不可以做,條條分明,一清二楚;而沒有明令禁止的事情皆被允許。
執掌秩序的神明與世界意識的視野之下,不會有人突然冒出來說昨天還可以正兒八經做的事今天就變成了違規,沒有朝令夕改,沒有突如其來會摧毀一切的克係恐怖,一切都井然有序。人們對自己所作所為帶來的後果皆有所預期。
無論好壞,當事物的預期與結局相符之時,人們的信任便油然而生。人們知道惡人犯下過錯便會得到處罰,知道善者不會因莫須有的罪名而被處罰,富人不會懼怕自己攢下的財富被肆意掠奪,窮人知道自己的努力會帶來明日的財富,那麼安穩便隨之到來。
這些曾經的浮萍在阿姆特新城紮下了根,用自己的粗糙、布滿老繭的雙手縫製著一塊又一塊的布料,創造著一點一滴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