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有人進來，辦公桌前的唐先生坐直了身體，摘下眼睛，望著張清揚與向仁和，點頭道：“過來了。”
“唐先生……”張清揚輕輕喚了一聲，恭敬地站在他的麵前。
“坐吧。”輕聲說道，如果放在基層，唐先生看起來也就像一個慈祥的老頭。年過花甲的他，鬢角已經若隱若現的出現了華發，看得令人心疼。
身為建國以來最關心基層，下地方次數最多的內閣領導，他在民間的聲望甚至達到了與第一任內閣差不多的支持。
向仁和為張清揚泡好一茶杯，張清揚雙手接下，道了感謝。向仁和輕輕關上書房的門，退到客廳裡去了。
唐先生的桌前擺著厚厚的文件，剛才他就在批閱文件。
唐先生沒有馬上說話，而是拿起桌前的眼鏡擦了擦，隨後又戴在了鼻梁上。這才緩緩說道：“誌明和佳強都向我彙報了你的農業改革建議書，我想和你這個小朋友聊聊！”
誌明，農業部部長高誌明，佳強，自然是指內務院副總李佳強先生。
張清揚摸不透唐先生的心思，不敢抬頭直視領導的目光，低頭想了想，開了聲。張清揚的語氣很慢，聲音很輕，但是唐先生卻聽得很認真，很入神，似乎是在思考。
會麵時間很短，不足半小時而已。張清揚走出唐先生的書房，對向仁和點點頭，微笑著離開。向仁和起身把他送出門口，然後走進了唐先生的書房。
“仁和，你覺得他怎麼樣？”唐先生又把眼鏡拿在了手裡，似乎不是在擦眼鏡，而是一個習慣性的動作。
這突如其來的問題，令向仁和一怔。雖然唐先生不止一次地詢問過他對地方大員的看法。但是這一次，他從唐先生的問話中，看出了一絲不同。
沒等向仁和思考完，唐先生又微微一笑，自語自言道：“大首長很欣賞他，在他的身上似乎看到了劉老的影子啊，隻是以他現在的年紀……嗬嗬……”
向仁和仍然沒有回過神，雖然無法清楚唐先生對這位年輕人的看法，但是有一點可以懇定。身為國內高層乾部，領導可不是順口與自己閒聊，他的每句話，每個詞都有著其隱含的深意。
“聽說他建議農業改革……”向仁和突然看似毫無意義地插了一嘴。
向仁和跟在唐先生身邊多年，他知道唐先生似乎對政治的博弈不是很熱衷，但是卻很欣賞做事大膽，風格獨特的乾部。當初看似背景不是很深，在地方任職經曆不是很濃厚的唐先生當選十分的意外。但是結果證明，世間的一切沒有意外。
外表溫和、仁慈的唐先生，有他獨特的魅力以及能力，上任不出一年，便迎得了廣大老百姓的口碑，可以說是一個奇跡了！
唐先生，老一輩選擇他是有道理的！雖然說大部分是為了製衡大首長的權利，但是唐先生的工作重心不在政治，而在民間。而大首長雖然在一些問題上與他有過分歧，但總的來說，兩人合作得還不錯。
此次舉辦東方紅展覽會，當初唐先生可是頂著巨大的壓力，有很多乾部都罵他勞民傷財。
此刻，向仁和的心裡突然想到了這些事……
“農業改革……”唐先生點點頭，拿起桌上的一份差不多被翻掉頁的文件，問道：“你看過了？”
“看過了，李副總送上來的時候，我就看過了。”向仁和答道。
“你怎麼看？”唐先生搖了搖這份沉舊的文件。
“思想前衛，目光較遠，但有點西化……不過，其根本還是我們華夏的主流文化。看得出來，他的學問不隻是頭銜……”向仁和說到最後，笑了。
如果張清揚能知道身為唐先生第一大秘書的向仁和對他是這翻評價，估計會對天長笑了。
“你很欣賞他……”唐先生點點頭，“跟我這麼多年，還是很少見你表揚誰啊！”
“嗬嗬……”向仁和笑了。
“我想……應該讓大首長來決斷！”唐先生的語氣突然加重了。
向仁和抬頭望了領導一眼，他知道其實此刻唐先生的心中已經做出了決定，隻是好像他還有其它的目的，要不然就不會把大首長抬出來。
“年紀，還是年紀啊！”唐先生又意味深長地笑了，“年輕人，是容易犯錯誤的……”
“天降大任於斯人也！”向仁和似乎有點明白了。
唐先生又望了他一眼，伸手把桌上的文件分成兩份，交給他說：“完成任務，我們再休息！”
向仁和恭敬地接下，坐到了唐先生對麵的小茶幾上，翻看起內務院內部的文件，碰到重點的就詳細地標出來。
……
從唐先生的辦公室裡走出來，張清揚感覺有一些迷茫。唐先生什麼都說了，可是細細地分析之下不難發現，其實他什麼也沒有說。
任憑張清揚見過了不少大領導，但是這短短的不足半個小時的會談，卻令他感覺雲裡霧裡，他沒有搞懂唐先生對自己的建議是什麼樣的一種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