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清揚看向秦朝勇、田立民、焦鐵軍等人,幾人會意,馬上出言表態,希望由鄧誌飛來承擔責任。張清揚剛才已經看出來了,馬中華不可能自己打自己的臉,他需要一個台階,那他就來個順水推舟,送給他一個人情。不過大家都很清楚,無論馬中華表麵上怎麼說,他這次的做法都不那麼的好看。
馬中華見大家都想把責任推給鄧誌飛,便不再堅持,很為難地說:“那……我就和誌飛談談吧,哎,真是於心不忍!”
“馬書記,其實老鄧早就有這種想法,就是您不說,他也準備向組織上說明情況,代替我們承擔省委的責任,他雖然退了,可是心裡還想著我們哪!”
馬中華鬱悶地看向焦鐵軍,從今天開始,他算是與這個人徹底鬨僵了。一想起此事,他就忍不住想發火。當然,通過此事,省府兩院的兩路人馬算是擺明了刀槍。大家都明白,馬中華與張清揚的蜜月期也快要結束了。
散會之後,剛剛走出會議室的張清揚就接到了父親劉遠山的電話。
周六,張清揚趕回京城參加喬老的遺體告彆儀式。在哀樂聲中,張清揚攙扶著劉老走在最高首長的身後,緩緩來到喬老的遺體前鞠躬。按照級彆而言,張清揚不可能排在最高領導人的身後,隻有劉老夠級彆。劉老年紀大了,參加這種活動,身邊需要有人攙扶,這也是劉老讓張清揚參加告彆儀式的理由。理由很充分,但是今天在場的人都很清楚,劉老的舉動著有特殊的政治含意,有些事不言自明,大家都懂。
劉老同喬老曾經是戰友、同事,更是政治對手,在他們這輩人當中,現在隻剩下劉老自己了。他不顧身體虛弱,主動要求來參加老戰友的告彆儀式,名義上是對老戰友的尊重和不舍,而更多的是想表明他才是最終的勝利者。這對老冤家,在黨內是出了名的死對頭,如今喬老雖然離世,但是兩個派係的鬥爭並沒有結束。可是,兩位老人卻已經分出了勝負,誰活得長久,誰就是真正的勝利者。劉老想用自己健康的身體向大家證明,他還活著。
劉老沒有讓身邊的特護扶著自己,而是讓孫子出現在身邊,這是在向喬係示威。劉老決定在這種場合隆重推出張清揚,他沒有選擇劉遠山,而是選擇了張清揚,有意向大家表明張清揚是劉家的第三代接班人,此舉也是向喬炎彬施加壓力。沒有了喬老這尊活佛,喬炎彬的未來之路會更加的凶險。同時,劉老也是想告訴那些支持喬係的領導乾部,誰要是敢欺負劉係,他決不會答應!總之,劉老的行為,在現場的領導心中有著各種各樣的解釋。
喬老靜靜地堂在鮮花叢中,雖然遺體經過了修飾,但仍然難掩他的蒼老。張清揚望著身披黨旗的喬老,同爺爺一起鞠躬,兩人滿臉的悲痛,似乎躺在那裡的不是他們的政治對手,而是至親至愛的人。劉老鞠躬之後,在張清揚的攙扶下走向家屬,喬家排在第一位的是喬炎彬的二叔,其次才是長子長孫喬炎彬,緊隨其後的是其堂弟喬炎鴻。劉老握著喬炎彬二叔的手,沉重地點了點頭,並沒有說話。當他與喬炎彬握手時,才說:“炎彬啊,我們這幫老戰友,都走得差不多了,你爺爺這輩子為黨和國家乾了很多事,你們要引以為榮!”
“我會的,謝謝首長。”喬炎彬低沉地說道。
因為張清揚不是以個人的身份來參加告彆儀式,他的身後全是黨和國家領導人,他沒有理由與喬炎彬握手,現在他的身份是劉老的護理人員。張清揚從喬炎彬身邊走過,輕聲說了句:“節哀順便。”
“謝謝……”喬炎彬的眼神很複雜。
當張清揚攙扶著劉老從鄧雯身邊經過時,鄧雯望著他咬牙切齒,恨不得衝上來打張清揚幾個耳光。但是鄧雯也清楚,隨著外公去世,他們這些外親將來隻能更加的小心。喬炎彬已經和他們打過了招呼,如果再惹事,恐怕他也無能為力了。喬炎彬把話說得很明白,他現在要全身心投入到官場,沒有閒心和精力去為他們擦屁股。這次幫助鄧虎,也許是最後一次了。
喬炎彬眼望著張清揚和劉老從身邊走過,心中的憤怒和悲傷可想而知,爺爺臨死前的話總在他的耳邊徘徊。他雙拳緊握,雖然今後沒有了爺爺的支持,但是他永遠會與那個人一鬥到底!
遺體告彆結束後,喬老將被火化,劉老由於大病初愈,在張清揚的陪同下早早的離開了,隻留下劉遠山應付場麵。在回去的車裡,劉老望向張清揚,突然說道:“其實我從來沒有恨過他……”
張清揚一怔,隨後微笑道:“您隻是想爭一口氣,是吧?”
劉老點點頭,回頭望著漸行漸遠的八寶山,歎息道:“人活到現在,最後隻剩下幾縷青煙,一把土灰,還有什麼好爭的?”
“爺爺,您當年被他搞的下放農村住牛棚,當時是什麼想法?”張清揚很少問爺爺過去的事情,擔心他傷心,趁著今天這種場合,到是有了機會。
劉老微微一笑,說:“我那時候的想法很簡單,隻要不死就行!我當時很明白,他們的發展路線和方式全是錯誤的,隻要我能挺過去幾年,肯定就會將他們打倒!”
“其實……”張清揚看向爺爺,“他一直也沒有被打倒……”
“你說得對,這家夥比狐狸都精,看到不行就轉移方向,隨後提出隱退,聰明人啊!”回憶著往事,劉老的目光裡仿佛充滿了戰火的硝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