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人本為。”喬炎彬淡淡地說道。
胡常峰抬頭看了喬炎彬一眼,還是沒有說話。
“書記與省長的最大不同就是,書記給人的感覺是高高在上的,而省長是乾實事的,更貼近基層。”喬炎彬說著說著就笑了。
胡常峰也笑了,說:“那就以人本為。”
“老胡,你記著,不要心急,不要和他對著乾,他這個人……你壓不住,也沒必要壓。”喬炎彬苦口婆心地勸道。他太了解胡常峰了,這個人在高層眼中也是頗有個性和霸氣的“年輕乾部”,與張清揚性格相似,不撞南牆不回頭,在他的從政路上,也打敗過不少對手,頗有爭議。但是其手腕也得到了高層的賞識,讓這樣一個人同張清揚扳手腕,喬炎彬難免擔心。
胡常峰看了眼喬炎彬,搖搖頭沒說話,很顯然,不是完全讚同他的意見。喬炎彬歎息一聲,不願多談,雖然大家是朋友,但是身份在那擺著呢,彆看胡常的身份不如喬炎彬根正苗紅,但要說資曆,並不比他差。現在兩人又都是省長,喬炎彬不好過分“指導”。
“炎彬,有句話……我不知道該不該說。”胡常峰擠出一絲笑容。
“說吧。”
“你等不起了!”胡常峰開口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意味深長。
喬炎彬的臉抽動了幾下,沒有回應。
“炎彬啊,你想沒想過自從他冒頭的這十年,為什麼你的上升之路變得緩慢了?”
喬炎彬還是沒有回答,靜靜地聽著。
胡常峰繼續說道:“他比你小了那麼多,當你年紀輕輕跨入高乾的行列時,”他還是個小小的處級乾部,可是最近幾年……你讓他落下了一大截,究其原因,就是你太低調,太沉穩了!以你的背景,為什麼就不能囂張一下?”
喬炎彬的嘴唇動了動,沒有應聲。胡常峰的話字字像針一樣刺在他的心口窩。這些年來,他曾經也反問過自己,造成現在局麵的原因,其實關鍵並不在於他的性格,而是當年走私大案對江南派的打擊,撼動了喬係的基礎。從那之後,劉係才一路追趕,張清揚的腳步也超越了他。可是這些話,他永遠也不會對外人提。
胡常峰的聲音激動起來,說:“先不說背景,就以我們的地位而言,也不是他說拿下就拿下的,提出一些不同意見,甚至批評,又能如何?我們國家現在是支持不同聲音存在的!當然,你也許會想到馬中華,其實我們大家都明白,馬中華不是他拿下的,而是馬中華觸動了高層的底線!隻要我們掌握好分寸,不讓他抓住把柄,就是指名道姓罵他,他又能如何?”
喬炎彬點點頭,胡常峰說的這幾句話是有道理的,如果馬中華不是鋌而走險,鬨起了國企改革的路線之爭,想用這種方式壓倒張清揚,無論張清揚能力再怎麼出眾,馬中華也不會倒下。但是喬炎彬與馬中華、胡常峰的地位必竟不同,他出身官宦世家、書香門第,不會像個匹夫一樣義氣之爭,他一直都在講究以柔克鋼。
喬炎彬有自己的信念,他相信以張清揚那樣鋼強、霸道的性格,應該不適合走向更高級的崗位。他覺得最高領導應該溫文爾雅,仿佛一方儒士,現在是和平年代,像開國領袖、鄧公那種強硬的手腕似乎沒有了用武之地。因此,喬炎彬堅信自己的儒雅之風將來肯定會受到推崇,至於說現在的地位之差,他真的沒有放在心上。如果真的被高層選中,從部級到中央,事實證明其實隻有一步之搖,喬炎彬隨時都可以走向更高層。就拿將退的一號首長來說,他直接從省委書記入主決策層委員、常委的職務,中間沒有任何的過渡。華夏的政治體係,關鍵還是各派係的妥協,以及高層的欣賞,否則能力再強又有何用?彆看張清揚現在風光,但要說上麵不喜歡,就讓他各省一屆兩屆的調職,調完兩三個省,他就完蛋了。當然,那樣劉係以及軍方的陳派是不會同意的,但即使劉係支持張清揚走向最高層,他也不會成為一號人物。
正是出於這些考慮,喬炎彬一直都穩紮穩打,對位子沒有表現出多麼的熱衷,在上級麵前也風度翩翩。這是他的性格,也是他的招牌。喬炎彬是一位戰略高手,他的遠光超越了胡常峰等人。自從張清揚成為江洲市委書記的那刻起,他就已經盤算了自己的將來,而且做出了正確的判斷。喬炎彬清楚,如果以硬碰硬,他是鬥不過張清揚的,隻能另辟捷徑。喬炎彬認真地分析了兩個人的性格後,計劃了現在的道路,這種方式起碼還有機會。他相信金子總會發光的,也沒想完全把張清揚打敗,但現在如果和張清揚爭,那今後就真的是什麼機會也沒有了。
不過,他並不反對胡常峰和張清揚鬥一鬥,因為他們身份、地位不同。隻不過胡常峰的上升之路過於平坦,沒有真正碰到過難題,喬炎彬想給他提個醒,卻沒想到他反而教育起自己來。
胡常峰見喬炎彬不吱聲,又說道:“他抓他的黨委工作,我搞我的政府發展,有些矛盾也很正常,我就不信他還能拿下我這個省長?”
喬炎彬不想攔著他,如果說胡常峰真能拖住張清揚,對他自然有利。想到這一層,喬炎彬淡淡地笑道:“我勸你一句話,有些鬥爭,不是非要魚死網破,你死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