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以為張書記的原意是誇獎西北少數民族,讓西北百姓對省委有好感,這樣方便接下來的改革。
可是文章的主題思想根本就不是這麼回事,熟悉官樣文章的乾部一看就能明白張清揚要宣揚的是“西北自治”,加大對本土乾部的培養,高層要放權等與當今政策完全不符的論調。
白世傑驚出一身的冷汗,如果說這是張書記讓錢承亮寫的,難道後來張書記就沒看過?即使是這樣,日報社的那邊是乾什麼吃的?這樣的東西也敢發出來,這可是嚴重的政治事件!
白世傑越想越怕,拿起電話就打給日報社的社長。
“秘書長,您好!”日報社的古社長一看是秘書長的電話,語氣相當客氣。
“老古,今天報紙上張書記的那篇文章你看過了嗎?”
“我……”古社長心底一涼,他早就知道會出問題的,連忙解釋道:“總編給我看過了,我也問了錢秘書,可錢秘書說……這是張書記的意思,一定要讓我發表,我也沒……沒辦法!”
“荒唐,你怎麼不提前向我彙報,這事鬨大了!小錢年輕不懂事,你怎麼也……”白世傑沒說完就掛上了電話。
古社長苦著老臉,他現在也有些後怕,難道這篇文章張書記沒看到,完全是錢秘書的意思?想到這裡,古社長嚇了一跳,連忙起身跑步出門,他要趕往省委問個清楚。
白世傑也沒閒著,抓起報紙就上了樓,直奔錢承亮的辦公室。
錢承亮正在整理書桌,就聽“砰”的一聲門被人撞開了,隨後就是一陣勁風。錢承亮詫異地抬起頭,正好看見白世傑氣呼呼的臉。
“秘書長……”
“小錢,這是怎麼回事!”
“啪”的一聲響,白世傑把報紙拍在了桌子上,手掌都砸疼了。
“秘書長,怎麼了?”錢承亮問道。
“怎麼了?這篇文章……是不是你寫的?”
“嗯,是我在張書記的指導下完成的。”
“發之前張書記看過了?”
“看過了。”
“什麼?”白世傑更加驚訝了,無語地盯著錢承亮,“他是不是太忙,沒看仔細?”
錢承亮微微一笑,說道:“秘書長,您彆激動,我也知道這篇文章有點……可這確實是張書記的意思,您……您去問他吧。”
“真的?”白世傑稍微冷靜下來,仔細一想,錢承亮確實不會有這麼大的膽子。
“嗯,領導就在辦公室。”
“好吧!”白世傑不再對錢承亮發火了,拿起報紙走向隔壁,敲了敲門。
“老白吧,進來!”張清揚說道,他早就聽到了白世傑對錢承亮的怒吼。
白世傑推門而入,臉色很難看。他抬頭看了眼笑眯眯的張清揚,一時間又不知道如何開口了,頗為尷尬地立在那裡。
他手裡的報紙已經纂得不成樣子了。白世傑的心突突跳,看樣子錢承亮並沒有說慌,那麼張書記怎麼會犯下如此大的政治錯誤?如果是失誤還好解釋,但以張書記的個性,萬一這確實是他的政治理念,那麼……他真的不敢想下去了。
張清揚放下簽字筆,笑著問道:“隔著老遠就聽到你發火,出了什麼事?”
白世傑不好意思地臉紅了,吱吱唔唔地說:“張書記,我……這報紙您看了嗎?”
“日報?你是說日報上的那篇文章吧?”
“嗯,”白世傑點點頭,“這是您的想法,還是小錢……”
張清揚擺手打斷白世傑的話,起身拉著他坐下,笑眯眯地說:“老白啊,你沒有讓我失望,果然發現了!當初準備發這篇文章的時候,我就猜想你看到後的態度,如果你會來找我,這說明你是關心我啊!”
張清揚所言不虛,如果白世傑看到文章後假裝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抱著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思想,那他就不是一位合格的省委秘書長,更不值得張清揚信任。從某種意義上說,省委秘書長是省委書記的絕對心腹,是第一助手、第一秘書。他趁此機會表示對白世傑的讚賞,也是推心置腹之意。
“那這……”白世傑明白張清揚這翻話代表著對自己的信任,可是他仍然無法猜測領導為何寫出這樣的文章。聽他這話的意思,似乎早就想到會有問題?
“老白啊,說說你對這篇文章的看法!”張清揚說道。
白世傑想了半天,說:“我對這篇文章有異議,不是因為寫得不好,就是因為寫得太好了!我想說的是,如果這篇文章出自一位西北乾部之手,我還能夠理解,但是出自您的手裡,又在這個關鍵的時刻,我有些發蒙。兩會剛剛結束,全國上下都在宣傳兩會精神,可這篇文章卻……我怕犯了忌諱。”
張清揚點點頭,問道:“你是覺得這篇文章與現在的總體形勢不相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