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人聳了聳肩，半開玩笑地說道。
嚴格來說，這個推測沒什麼證據，包括常浩南上輩子其實也不知道張漫後來具體去了哪，又做了什麼。
隻不過合理性還是有的。
畢竟人家走的是純自費出國，就算不回來，彆人也說不出什麼。
這年頭，多少公費學生留學生畢業之後都賴在國外呢……
儘管國家往外送人時抱著的想法本來就是十個裡麵能回來一個也賺了，但預期歸預期，這並不能成為某些人直接黑在外麵的理由。
至於宿舍裡麵的這老幾位，雖然沒有繼續深造的，但好在也都找到了還說得過去的工作單位。
比如劉然就服從分配，去了一家家鄉的發電廠——
至於為啥學飛機設計的人會被分去發電廠……
彆問，問就是時代特色。
本科生的工作分配最多隻能保證大麵上不跑偏，比如不會讓學數學的人去當文字編輯，剩下的那就全看命，還有關係硬不硬了。
不過劉然自己倒是覺得挺好，他家裡條件一般，離家近的話支出還能少點。
而宿舍裡的老大哥梁昊則直接跳出來，去了一家剛剛改製，轉行搞風電的企業。
另外幾人也基本都去了私企還有外企。
沒辦法，本科生本來也不可能進入什麼核心崗位，而對於普通員工來說，收入差距實在太大了。
更何況現在已經快97年5月份，但凡有點腦子的，都已經感受到大下崗帶來的寒冬了。
一番交談之後，常浩南順勢問出了剛才就有的疑惑
“話說我看今天好多人都在往那邊走，這是要去……”
“你不知道？”
梁昊露出有些驚訝的表情：
“今天早上剛接到的通知，說晚上要進行一個什麼畢業生教育大會，要求全校畢業班學生必須全體參加，就連在校外的老吳都說要回來呢。”
“你這……沒想到當了院士的學生還有這種好處，可以不用參加這種無聊的東西。”
之前跟常浩南關係不算太近的劉然也開了個玩笑。
“這個……我確實沒收到通知，可能是杜院士幫我給推了吧。”
前者有些尷尬地摸了摸下巴。
根據他認知中學校的德行，這個教育大會絕對跟五四獎章的事情脫不了乾係。
昨天晚上的典禮沒有現場直播，但錄像剪輯肯定是有的。
一天功夫，也差不多夠傳播開來了……
大學生嘛，寢室裡沒有電視，也不可能成天看報紙，所以這幾個人還不知道常浩南獲獎的事情也正常。
當然，應該馬上就要知道了。
……
常浩南終究還是沒有跟另外幾個人一起去參加那個勞什子大會。
我教育我自己，就沒必要了。
回家之後，常浩南的第一件事，自然是給家裡去個電話。
電話隻響了一聲就被接起來了。
“哥，這次你真上新聞啦！”
常佳瑤的聲音讓常浩南不由得把聽筒都稍稍拿遠了一些。
“呃，對，拿了個獎，本來昨晚上就尋思跟你們說一下，但是回家的時候已經後半夜了，今天起的又晚，所以才拖到這功夫。”
“沒事沒事，就當是給我們一個驚喜了。”
電話那頭的常佳瑤對此倒是很看得開：
“今天中午媽找到我跟我說這個事的時候，我還有點不信呢……”
說到一半，又聽到遠處傳來了周莉的聲音，應該是開了免提：
“過年你回來的時候，我們光是感覺你在外麵混得還行，結果沒成想這麼有出息，今天早上我剛到單位，隨手拿起來的幾份報紙，好家夥上麵全都是你們六個人的報道……”
“今天晚上下班之後，縣裡麵領導都直接到咱們家慰問來了，還有你爸，他們市局局長親自把電話打到他們辦公室，還說會給一筆獎金……”
在外麵的時候，無論周莉還是常援朝都沒有把這件事拿出來大肆炫耀，但是畢竟兒子這麼厲害，回了家之後肯定還是要高興的。
而且因為憋了一天，興奮程度可能比早上剛得知消息的時候還高。
“小南還是厲害啊……不愧是我常援朝的兒子……”
常援朝的聲音聽上去已經帶上些許醉意，恐怕是晚飯的時候喝了一些。
擱在平時，周莉是絕對不可能允許他在家裡喝酒的，隻不過今天情況畢竟特殊，破例了。
“在外麵上了這麼多年學，算下來就沒花家裡幾個錢……”
因為常援朝之前在一線的時候立過功，因此常浩南和常佳瑤在高考時都有資格以一個極低的分數上警校，算是對立功人員子女的一種照顧。
不過這種名額是有限的，所以如果家裡孩子考得好，可以不占用的話，局裡麵就會發一筆獎金。
大概意思就是表示“感謝你家孩子把機會留給了更需要的人”這樣。
以常浩南高考時候的成績，自然是拿到了最頂格的，3000塊。
再加上這次的，算下來確實覆蓋了前麵三年開銷的一大部分。
“還有啊，組織上還問你爸想不想調到市局去工作，隻不過被他給拒絕了，這老頭子真是……”
周莉的埋怨還沒說完，就被常援朝打斷了：
“去了市局，也是乾我的副科長，沒啥大意思，再說了，問你去不去省重點教書你不也沒去……”
顯然，這老兩口對於什麼可以拿，什麼不該拿很有分寸。
話沒說完的前者倒也不生氣，等著丈夫說完之後才又在電話裡解釋道：
“小南呐，我和你爸本事就到這了，這富貴真給到我們手裡，怕是也兜不住，真讓我去省重點，那萬一學生都比我厲害，教出來的班級成績最差，我被人笑話不要緊，耽誤了人家孩子不說，人家也會在背後戳你的脊梁骨……”
常浩南本來想出言安慰一下母親，但想了想自己高中時候那相當抱歉的語文成績，實在也沒什麼立場說出口。
周莉也沒有給他組織語言的機會，緊接著又繼續道：
“另外我想，我們在家裡都有這麼多人來慰問來報喜，這個獎的影響應該很大，你的能耐比我們兩個大，但是在外麵也一定要注意，越是得意的時候越不能忘形，組織上給你的獎勵，該拿著就拿著，但有些個人色彩比較濃厚的，你可要考慮清楚……”
作為經曆過特殊時期的人，周莉和常援朝在這方麵的敏感度相當高。
當然他們實際上還是低估了自家兒子的影響力。
在拿獎之前，他就已經跟科工委和科技委這個級彆的領導談笑風生了……
“放心吧老媽，我有數的。”
為了讓周莉放心，也是考慮到保密問題，常浩南沒有說太多自己的具體情況，隻是一口答應了下來：
“這次，學校，還有市裡麵給發的獎金都已經很多了，等今年過年我回家的時候，正好給你們換個條件更好點的房子，筒子樓太不方便了……”
這是在今年過年的時候他就有的想法，但當時實在不容易說清楚那麼多錢到底是怎麼來的，故而隻好作罷。
現在有了這個五四獎章的名頭頂著，正好可以拿來解釋。
“亂說，我們兩個鐵飯碗，還用你養著？再說你妹妹招飛體檢已經過了，真上了飛行學校的話，都是國家讚助，不用花家裡一分錢，有錢你就存起來，到時候準備買房娶媳婦用……”
“媽，我還沒到法定結婚年齡呢……”
常浩南有些無奈地回答道。
儘管大家一般都說他現在是不到23歲，但這個是因為北方地區習慣算虛歲，實際上常浩南按照周歲算還不滿22，並不能結婚……
“先準備著嘛，結婚這種事，真要看對眼了，那也快得很哩，像我跟你爸……”
當話題來到這個領域的時候，常浩南知道，是時候結束今天的通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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