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神不寧的鈕懋升最終還是回過頭,對跟在身後的幾名隨行人員說道。
“但是副總指揮,這裡……”
“這裡還有其它工作人員負責,再說了,現在通訊不是還保持暢通麼,如果真有什麼要緊的事情,就直接聯係我好了。”
他說著指了指旁邊一個人身後背著的便攜式無線電設備。
……
幾小時後,鈕懋升先是乘客車,然後換乘卡車,最後又改為徒步,總算來到了江陵大堤上。
幾個人小跑著上前來,啪地立正,向鈕懋升敬了個禮。
由於救生衣的遮擋,他看不清這幾個人的軍銜。
好在為首一人很快開口道:
“廣州軍區41集團軍步兵121師361團團長,黃林群向副總指揮同誌報到!”
這個番號讓鈕懋升有些熟悉。
隨後,借助著現場一掃而過的探照燈燈光,他看到不遠處地方插著一麵獵獵飄揚的紅旗。
上麵寫著一排金色的大字。
“塔山守備英雄團”
塔山無塔也無山,四縱是塔亦是山。
而這支部隊,正是過去的東野四縱28團。
看到堤岸兩側正在隨時待命的解放軍戰士,鈕懋升總算稍稍安心下來。
“簡單說說堤防的總體情況吧。”
“是!”
黃林群點點頭,然後帶著鈕懋升一行人走上大堤:
“設計的分洪區包括大約半個公安縣的麵積,主要由北閘(進洪閘)、南閘(節製閘)和208公裡圍堤組成,我們現在就是在圍堤上麵……”
“北閘位於公安北部虎渡河與長江交彙的太平口附近,由一座長約1公裡的54孔鋼製弧形閘組成,外麵還有一層攔淤堤,是固定的,如果要泄洪,那麼需要通過爆破炸開攔淤堤,將長江的洪水放進來,再打開北閘讓洪水進入分洪區。”
“按照設計,北閘最大進洪流量為8000立方米每秒,如果開啟北閘仍不能降低沙市水位,就需爆破在我們更東邊大概4公裡的臘林洲江堤,配合北閘一起分洪入荊江分洪區……”
“……”
“黃團長!”
就在兩個人借助著探照燈看向分洪閘口時,從身後突然飛奔過來了另外一名同樣穿著迷彩服的戰士。
因為夜色的緣故看不清臉,但是聽聲音要年輕很多。
“黃團長,咱們明天真要炸堤麼?”
這個問題,顯然不是黃林群能回答的,他隻好抬起頭看向鈕懋升。
“小同誌,我是防總副總指揮鈕懋升,請問你是……”
後者走到對方近處,雖然還是看不清軍銜,但至少能看出是一名尉官。
對方稱呼黃林群為黃團長而不直接是團長,似乎說明他並不是361團的人。
“報告副總指揮,我是41集團軍工兵團地爆連連長劉自備,目前暫時劃歸361團指揮!”
果然如此,看來如果決定泄洪,那麼相關的爆破工作將會由他負責完成。
“目前泄洪的準備工作進行的怎麼樣?”
鈕懋升沒有直接回答對方的問題,而是先詢問道。
“北閘攔淤堤和臘林洲江堤已經埋設好了總共50噸炸藥,隻要接到命令,隨時可以執行爆破。”
劉連長的第一句回答完全是專業問題,因此非常乾脆。
但緊接著就語氣一變:
“但是副總指揮,我……我學了十幾年的爆破,總不能第一次真正執行任務就……就是要把老百姓的家給淹了啊……”
“我老家就在湘省,太知道被洪水淹過之後是什麼樣子了……”
劉自備的一句句話如同重錘一般砸在鈕懋升的心口。
但他同樣也知道,是否泄洪,最重要綜合考慮多方麵的風險。
漆黑的夜裡下著大雨,一派臨戰前的緊張壓得人們喘不過氣來。
鈕懋升沒有回去,而是一直跟黃林群呆在一起,中間還跟後者見到121師的師長並聽取了對方的彙報,但最後還是回到了計劃泄洪的位置附近。
當天深夜。
又有另外一群人來到了江陵的大堤上。
鈕懋升第一個認出了為首一人的身份。
“總指揮!”
對方點了點頭,然後用特有的、緩慢但富有節奏的語氣說道:
“我已經得到了下達分洪令的授權,但在最終決定是否分洪之前,我還是希望能聽一下水利專家和一線解放軍指戰員的意見。”
旁邊幾名水電科學研究院的工程師和氣象專家對視了幾眼。
最後還是有一個人作為代表站出來彙報道:
“報告總指揮,第六波洪峰明天就會到達江陵,但這一波洪峰屬於尖瘦型,雖然高度很大,但總水量有限,如果配合隔河岩水庫超高程蓄洪,葛洲壩電廠削流,川渝兩地水庫全部鎖死的話,那麼極限水位應該會在45.25米附近,尚處在大堤的理論極限以下,所以要想安然渡過難關,必須得動用足夠的人力嚴防死守才行!”
這個判斷,無疑給分洪區帶來了一絲希望。
不過總指揮也是工科出身,清楚理論極限其實已經遠遠超過了設計時的目標極限,中間這部分隻是由於工程計算過程中無法保證100%精確而留出的安全餘量。
既然是餘量,必定不是完全可靠。
如果真要選擇硬抗,那壓力就給到了負責守堤的乾部群眾和軍隊指戰員的身上。
他的目光掃過麵前站著的黃林群。
“黃團長,現在不是逞強的時候,你覺得能有多大把握?”
黃林群沒有直接回答,而是上前了一步。
他隻是一個團長,無論說出什麼答案都沒有決策層麵的意義。
“總指揮,我們361團最擅長防守,既然當年能守住塔山,今天也能守住江陵。”
“人在大堤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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