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討會結束之後,常浩南特地留下了顏永年。
“常總。”
被單獨叫住的後者頓時有一種夢回四十年前,上學時候被老師點起來回答問題,自己卻又完全不會時候的感覺。
因此表現的有些坐立不安。
好在常浩南並不是真的老師,也沒準備進行“隨堂測驗”。
而是在其他人都離開之後,直接開門見山:
“顏教授,你對於機械工業係統的情況了解比較多,之前又參與過老鍛壓機項目的製造技術調研,能不能預估一下,把咱們這台模鍛壓機生產出來,需要涉及到國內哪些企業和研究機構?”
顏永年一聽不是要問自己剛剛會上講的東西,頓時鬆了口氣,幾乎不假思索地點頭道:
“這個沒問題。”
“雖然那現在跟當年調研的時候比,很多情況都已經不一樣了,但是在青華大學的這些年,我也一直在關注當年被列為重點的一些單位,太高了不敢說,至少八九成的準確度,還是能保證的。”
常浩南不由得在內心中給老一輩科學家點了個讚。
論能力、論成績,他們受製於當年的條件,或許不是特彆耀眼,但身上的精氣神絕對沒得說。
在項目組解散、自己也被排擠離開核心崗位的情況下,還能一直堅持著當年的理想,並且著手做了不少實事。
不容易。
稍稍平複了一下興奮的心情之後,常浩南當即問道:
“你知道,馬上,下個月,這一輪機構調整就要部署下去了,科工委這邊沒辦法把整個機械工業部給複刻過來,隻能抓大放小。”
“所以我現在需要把這些單位整理成一份清單,大概多長時間能完成?”
聽到這個問題,顏永年整個人蹭地就坐直了:
“不用時間,我這些年的調研結果,還有相關資料,全都放在家裡,您需要的話,我可以馬上回去給您拿!”
此時此刻,他心中的最後一絲顧慮也已經消失了。
科工委既然已經準備到了這個份上,顯然是真的準備把機械工業部的部分職權給繼承下來。
雖然勢必會遭到削弱,但隻要火種能留下,就總有重新燎原的希望。
常浩南此時也是大喜過望。
什麼叫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啊?
他本來還以為這個事情需要花上十天半個月的。
結果人家早就已經準備好了……
“那好。”
常浩南當即拿出手機,把正在下麵休息室待命的朱雅丹給叫了上來,然後對顏永年說到:
“你坐我的車,快去快回,最好下班之前能取回來。”
……
在這個沒有監控錄像的年代,朱雅丹充分發揮了自己的技術。
僅僅一個半小時之後,顏永年便帶著一個頗有些時代烙印的牛皮公文包回到了辦公室。
“都在這裡了,常總,您看一下。”
常浩南雙手鄭重接過公文包,從裡麵翻出了幾摞厚厚的材料。
其中最古老的一些草稿紙上,甚至還寫著國家機械工業委員會的抬頭。
顏永年看著常浩南目光停留在那幾張有些發黃的紙上,便開口解釋道:
“這裡麵其中一部分,還是沈老的手稿,後來他從機械工業部退下來之後,就交給我保存了。”
常浩南頓時深吸一口氣。
肅然起敬。
一種“三代人傳承交到你手上”的使命感油然而生。
“這份資料裡麵,不同顏色的標記分彆代表什麼意思?”
常浩南指著一個黑皮筆記本裡麵的紅藍黑三色標識,對顏永年問道。
“黑色,表示這個單位的情況跟我當年調研的時候沒什麼區彆。”
“藍色,表示這個單位在技術上取得了比較大的進步,可以提供更高標準的零部件產品。”
“紅色表示這個單位已經不存在了,需要另找其它同類型的供應商。”
後者的回答井井有條,顯然正如他剛才所說,這些年來都始終沒停止對模鍛壓機的追求。
常浩南滿意地點了點頭:
“顏教授,現在鍛壓機的設計工作已經接近尾聲了,你得準備一下,等到裝備工業司正式成立之後,就到江城重型機械廠那邊,籌備具體的生產製造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