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裡,大庭廣眾之下,自然不是搞利益交換的好地方。
而且,接下來的事情還有很多。
比如,儘管現在所有人都已經基本認同了任炳達調查出來的結果,但在官麵上,隻要最終報告不出來,那再怎麼合理也隻能是推測。
所以必須儘快把這事給收一下尾。
以及空客方麵幾乎已經忍無可忍,現在既然確定問題不是出在核心機,那之前一直拖著沒簽的合同,自然也得趕緊簽下來。
正所謂塞恩失馬,焉知非福。
生產質量問題雖然丟人,但對於羅羅這樣的業內龍頭來說,解決起來並不困難。
因此,無論任炳達還是帕諾斯·沃森,都隻是把最初的條件擺出來,表明自己有談判的態度而已。
接著,後者就非常客氣地把前者請出了會議室。
當然不是有什麼惡意。
而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不太適合展示在外人麵前。
果然。
任炳達還沒來得及下樓,就依稀聽到身後傳來了憤怒的咆哮聲……
分鍋這種事,完全是羅羅的內部問題,外人沒法乾涉。
因此,在把情況,以及自己撰寫的調查報告提交給國內之後,華夏調查團的三人就進入了一個短暫的閒暇時光。
或許是由於在會議室裡的表演過於震撼,在那天之後,雖然之前在協議中列出的硬性限製還在,但包括威爾遜在內,幾乎所有人對他們的態度都變得好了不少。
一些之前的無理要求,比如在非保密位置也不能拍照之類,也紛紛不再提起。
甚至會主動找到三人交流。
倒是讓有心對無心的任炳達學到了不少東西。
製造業,就是這樣。
很多細節算不得什麼核心機密,對於有經驗的人如同吃飯喝水。
但沒經驗的人遇到了,有可能幾個月乃至幾年都卡住解決不了。
這樣的日子一直又持續了近一周,任炳達才終於又一次看到了沃森。
隻不過這一次,是在對方的辦公室裡。
跟之前相比,後者臉上的疲憊完全遮掩不住,手中還端著一杯光聞味道就知道無比苦澀的黑咖啡。
以任炳達的熬夜經驗推測,恐怕已經多日沒怎麼休息過。
但精神卻比上回見麵放鬆了很多。
而辦公室一側的沙發上,則坐著身為副主管的蒂姆·波迪,以及一名他不認識的、學者模樣的人。
看來遄達900團隊的主要領導都安然無虞。
任炳達其實很想知道,他們最後是找了誰來背鍋。
但也知道眼下不是討論這種問題的時候,隻好強壓下好奇心,和在場的另外三人分彆握了握手。
那名他沒認出來的人,自我介紹叫做羅傑·埃立諾,是一名克蘭菲爾德大學的教授。
然後,便沒有做更多說明。
就在任炳達分析著對方身份的時候,辦公桌後麵的沃森也隨之進入了正題。
“任先生,我們已經基本確定了本次事故的調查結果,是川崎方麵在競標過程中提供高規格樣品,而到供貨時則私自降低生產標準,並與第三方檢測部門串通,偽造了假的質檢報告,這才導致那根壁厚不一致的短管被安裝在了遄達900的4號樣機上。”
旁邊的波迪也緊跟著說道:
“由於那根滑油管的形狀複雜,很難以非破壞的形式檢測中間部分的壁厚,但經過這次事故之後,我們將會提高產品抽測比例……”
“……”
任炳達瞬間就懂了。
作為遄達900項目組的一號和二號人物,他們倆自然按照規定是不需要向自己一個外人如此彙報調查結果的。
即便之前的協議中已經包含了調查結果需要他簽字的規定,也隻需要最後抄送給他一份就完事了。
如今之所以會出現這樣一幕,完全是因為這兩個人準備把所有鍋都甩給供應商,把整個項目組都給摘出去。
這樣一來,他這個外人就體現出統戰價值了、。
當然,能讓川崎倒黴的事情,任炳達自然沒道理反對。
因此他直接重複了一遍之前在會上說過的要求。
意思也很明確。
隻要你們好處給夠,我就可以當什麼都不知道。
而波迪的表情,則顯出了幾分遲疑:
“任先生,關於你們的要求……其中第一點,隻要產品能夠和渦輪葉片一樣通過質量鑒定,那自然沒有問題,反正我們也正需要尋找新的供應商,但第二點……綜合考慮遄達900目前的實際情況,以及國際航空市場的認可進行分析總結,也許可以認為,當前型號已經公布出去的供應商清單很難承受大範圍調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