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上級從未對此表達過不滿,但這對於在座的每一個人來說,都是實實在在的壓力。
尤其他還端出了一個相當有說服力的例子。
不過,坐在另一邊的薑宗霖卻很快表達了反對:
“目前的爆轟壓力受到驅動段結構和材料的限製,可以應用的安全始壓力隻有20~50?atm,能夠複現的飛行馬赫數極限也不會超過15這個級彆,還是不考慮總溫的情況下。”
“如果按照飛行條件複現來計算,那麼JF10隻能給出1500-2000K的氣流總溫,這對於要求稍微高一些的研究來說都是遠遠不夠的……在這種情況下,隻解決實驗時間和複現精度的問題,恐怕也很難對航天科工那邊的具體項目產生幫助。”
薑宗霖在某種程度上算是於鴻儒院士的接班人,並且在JF10風洞的研發過程中實際負責了很多具體工作。
因此,即便在場的多數人都對陳宏的提議有所心動,他仍然直球提出了自己的方案:
“所以我倒是認為,應該把重點繼續放在提高氣流總溫上麵。”
“針對爆轟理論的研究表明,在同樣的可燃氣初始壓力條件下,正向爆轟具有高於反向爆轟五倍的驅動能力,並且NASA的HYPULSE風洞已經證明了這一點,隻不過美國人沒能成功把泰勒稀疏波重構為被驅動段內要求的平穩入射激波,導致入射激波衰減嚴重,才沒能在這個方向繼續下去。”
說到這裡,他從麵前拿起了一張早就打印好的示意圖,翻過麵來展示給在場眾人,整個人的氣勢也瞬間銳利起來:
“但我的課題組早在兩年前,就已經提出了一種應用激波反射原理的正向爆轟驅動器,隻要在正向爆轟驅動器的起爆端再附加一個激波反射腔,就能產生環狀反射,生成適當強度的上行激波,彌補由於稀疏波引起的驅動氣流的壓力降低,從而從而改進驅動氣流的平穩性。”
“從目前的工程計算判斷,這一技術可以做到高達3.6的馬赫數加速比,如果仍然不夠,那麼還可以在激波反射腔後麵增加一個氫/氧混合的輔助爆轟段,通過改變Taylor自相似解的零速度邊界條件,進一步降低稀疏波的衰減。”
顯然在薑宗霖看來,美國人的失敗並不能說明什麼,他早就已經找到了在這一領域超過美國人的方法——
實際上,由於長期卡在正向爆轟入射激波衰減這個問題上,NASA甚至已經開始嘗試用數值計算取代一部分風洞試驗。
在結束自己的表態之後,或許是為了回應陳宏剛才的例子,他也有些針鋒相對地繼續道:
“常院士確實擅長在長線研究的每個階段都通過實打實的項目成果來打動上級領導,但也要注意到,他拿出來的幾乎所有產品,都直接或間接地推動了我國航空產業的跨越式進步,而不是在舊有基礎上的縫縫補補。”
“我們先不去糾結他到底是怎麼做到的這一點,但很明顯,如果我們的新型風洞隻是把導彈的末端速度從三倍音速提高到四倍音速,那恐怕也很難得到和常院士一樣的效果……”
這一番發言有理有據,關鍵是在提出問題的同時還附帶了解決方案,所以很快就讓場麵出現了逆轉的勢頭。
陳宏自然不可能就這麼放棄:
“老薑你提出的激波反射方案在原理上確實可行,但無論是3.6的馬赫數加速比,還是目前獲得的計算參數,都是通過計算模擬的方式獲得,但高超聲速,包括氫氧爆轟過程本身的計算模型就不夠成熟,就這麼直接上大型項目……太激進了!”
“……”
逐漸地,爭論進入了白熱化的階段。
不過,就在空氣中已經開始彌漫火藥味的時候,會議室外麵卻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
一名工作人員快步走進,在於鴻儒院士旁邊耳語了幾句。
隻見後者臉色微變,停頓了好一會之後才重新看向眾人:
“你們剛才都在拿人家常浩南院士說事……”
他的語氣中帶著些許戲謔:
“現在常院士……馬上就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