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大人臉色沉重地來到芙蓉院。
謝氏很意外,遲疑了一下,起身迎接。
“老爺怎麼來了?”
顧大人沉默不語,隻是看著謝氏。
謝氏蹙眉,“老爺看著我做什麼?難道我又做錯了事情,惹了老爺不快。”
顧大人沉默地搖頭,“我要同你說一件事,你,最好有心理準備。”
謝氏心頭突突亂跳了兩下,頓時生出了不好的預感。
她小心翼翼地問道:“老爺要和妾身說什麼?”
顧大人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態度告訴謝氏真相。
因為他內心真的很高興。
然而身為讀書人,自認為還是很有道德感的人,這個時候不能幸災樂禍,不能在彆人的傷口上撒鹽。
顧大人掙紮,猶豫,最後用著沉重地語氣同謝氏說道:“你大哥,謝茂,死了。”
謝氏眨眨眼睛,“老爺剛說什麼?我大哥怎麼了?”
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就容易多了。
顧大人脫口而出,說道:“你大哥,謝茂死了。”
“死了?嗬嗬……”
謝氏笑了起來,“我知道老爺不待見我大哥,可是你也不能詛咒他死吧。”
顧大人一臉嚴肅,再次強調,“我沒有和你開玩笑。你大哥的確死了,我估計晚些時候謝家就會派人來報喪。”
“不,不可能。你肯定是在騙我。”
謝氏連連搖頭,臉色一點點變得蒼白,眼中閃爍著驚恐之色。
她不接受,大哥謝茂活得好好的,怎麼可能死。一定是老爺在騙她,一定是這樣的。
顧大人說道:“沒有騙你。你大哥帶著東宮侍衛外出辦案,遭遇賊人,被殺了。”
“胡說!你一定是胡說。我大哥是東宮屬官,怎麼可能帶著人出門辦案,他又不是衙門堂官。”
謝氏怒斥顧大人,絕不接受這個消息。
顧大人沉默了片刻,“你大哥死得有點慘,臉被劃爛了,所以沒能及時確認身份。後來還是找了他貼身伺候的小廝,確認了身上的胎記,才敢確定屍體就是你大哥。”
“閉嘴,你給我閉嘴。”
謝氏大吼大叫,神情驚恐不安,又驚又慌。
她跌倒在椅子上,渾身抖動如篩糠。
嘴裡麵一直在念叨著:“我不信,都是假的,全都是假的。”
此時丫鬟春禾從外麵走進來,臉色慘白慘白,一副天塌下來的模樣。
她先是看了眼顧大人,急忙上前請安行禮。
顧大人嗯了一聲,問她:“什麼事?”
春禾朝謝氏看去,然後才小聲說道:“謝家派人報喪。”
顧大人暗歎一聲。
春禾說的話被謝氏聽見了。
謝氏一下一下,像是脖頸被什麼東西卡住了一樣,緩緩轉過頭來,死死地盯著春禾。
“你剛才說什麼?誰來報喪?”
春禾忙說道:“啟稟太太,謝府管家上門報喪,說謝大老爺沒了。”
“真沒了?”謝氏臉色灰白,整個人像是被抽空了一樣,精氣神都沒了。
春禾肯定地說道:“謝大老爺沒了。”
謝氏全身癱軟,靠在椅背上。
神情呆滯,雙眼放空,就像是靈魂出竅。
“太太?太太你沒事吧。你可彆嚇唬奴婢啊。”
春禾見到謝氏這般模樣,頓時就嚇壞了。
無論她怎麼喊,謝氏都沒有反應。就像是人已經不在了,隻剩下一具空殼。
“老爺,太太她……”
春禾急得都哭了出來。
顧大人衝上去,一把掐住謝氏的人中,又吩咐春禾,“端碗冷水過來。”
“哦,哦,奴婢這就去。”
春禾急匆匆端來一碗冷水。
顧大人嘴裡含了一口冷水,然後全噴在謝氏的臉上。
又是掐人中,又是噴水,這一通折騰,謝氏終於回過神來。
她臉上還掛著水珠,神情還有些茫然。
她盯著顧大人,突然哇的一聲大哭出聲。
“老爺,我大哥沒了啊!”
謝氏嚎啕大哭,不能自已。
顧大人歎了一聲,“人死不能複生,你要想開一點。我會安排人送一份奠儀過去。改日你要是覺著撐得住,就過去祭拜一下。”
謝氏哭著問道:“老爺不去祭拜嗎?”
顧大人坦然地說道:“我就不去了。”
謝氏傷了心,“我大哥已經死了,人都死了,老爺就不能撇棄前嫌……”
“不能。”
顧大人非常果斷地打斷了謝氏的話。
謝氏捂著嘴,不敢相信顧大人如此絕情絕義。
“那些年大哥幫過我們許多,老爺真的就不顧念一點舊情嗎?”
顧大人麵無表情地說道:“早在西北的時候,本官就已經和謝大人恩斷義絕。你要是體諒本官,就不要再提。
本官衙門事多,就不陪你了。你有什麼想吃的想喝的,吩咐丫鬟去做。謝家如今忙著辦喪事,你呢,也要想開一點。”
顧大人雖然不滿謝氏,可是說話的語氣卻難得的溫柔。
因著謝茂的死,顧大人看謝氏也順眼了一些。
謝茂這個罪魁禍首死了,真是大快人心。
謝氏沒了謝茂撐腰,定然會安分下來,不敢隨意亂來。想必從今以後,府中內院也會安靜下來。
顧大人心滿意足地離開。好在他還有點城府,知道掩飾笑意,不能在謝氏的傷口上撒鹽。
顧大人離開後,謝氏漸漸止住了哭聲。
春禾端來一杯茶水,“太太哭了這麼長時間,喝口水吧。”
謝氏木然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後念叨著:“一味的讓我體諒他,他為何不肯體諒我。”
春禾心頭一緊,謝氏口中的他,指的自然是顧大人。
春禾勸道:“太太想開點。人死不能複生,一切都還要往前看。”
謝氏嗬嗬冷笑,眼神漸漸變得冰冷。
冬梅進來稟報,說是三姑娘,四姑娘,並六少爺八少爺過來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