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皇室家宴。
顧玖隨王妃裴氏進宮。
自明德門進宮,在第二道宮門前下馬車。
之後前往長春宮拜見淑妃娘娘。
王府三位未婚姑娘,這段時間一直住在皇宮,在淑妃跟前儘孝。
顧玖一行人,剛進長春宮宮門,王府三位姑娘就迎了出來。
“拜見母妃,三位嫂嫂。”
“免禮!”
王妃裴氏先是朝長春宮正殿看了眼,然後問道:“淑妃娘娘近日可好?你們可有淘氣?”
“啟稟母妃,女兒不敢淘氣。隻是有一事,一直困擾著祖母。”
說話的是劉嫿,她也是三姊妹中最大的一個。
裴氏先是哦了一聲,“淑妃娘娘為何事困擾?”
劉嫿四下看了看,小聲說道:“今晚的家宴,該由誰主持?明日朝拜,又該以誰為尊?”
裴氏一聽,心頭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自睿真崔皇後過世,朝堂上一直有請立皇後的聲音,但是天子對這些聲音一概充耳不聞。
天子充耳不聞,不代表後宮眾妃就能超然物外,不在意皇後之位。
一旦被冊封皇後,那麼自己的兒子就能成為嫡子。
嫡子二字,對諸妃的吸引力,好比磁鐵對鐵釘的吸引力,無與倫比。
裴氏壓下心頭慌亂的情緒,叮囑劉嫿,“此事不可聲張,隻當什麼都不知道。”
“女兒聽母妃的。”
裴氏打起精神,帶著女兒,兒媳,前往正殿拜見淑妃娘娘。
顧玖同歐陽芙交換了一個眼神。
天子還沒定下今晚家宴以誰為尊,隻怕今晚的家宴不會太平。
彆看宮裡的嬪妃,個個麵容和善,私下裡鬥起來,比男人都狠。
刀光劍影,一言不合就要見血,就得死人。
進入寢殿,淑妃懶懶地靠在榻上。
“給母妃請安,母妃福壽安康。”
淑妃看了眼裴氏,“來了啊!坐下說話吧。”
之後,顧玖以嫡長孫媳的身份,領著二位妯娌上前請安。
淑妃嗯了一聲,懶洋洋地說道:“都坐下說話吧。”
裴氏關切地問道:“母妃身子可好?”
淑妃換了個更放鬆地姿勢,“老樣子,不好也不壞。人老了,整日都不想動彈。”
裴氏立馬請罪,“兒媳不孝,不能在母妃跟前伺候。”
淑妃笑了笑,“行了,彆說這些有的沒的。王府可好?聽聞湖陽前些天又找她王兄要錢?”
裴氏點點頭,“前些天,湖陽的確到過王府,同王爺說了許多話。”
淑妃問道:“王爺怎麼沒來?”
“他這會正領著孩子們,在興慶宮給父皇請安。”
淑妃哦了一聲,明顯沒有說話的興致。
裴氏小心翼翼地問道:“母妃可是在為今晚的家宴擔心?”
淑妃不置可否。
裴氏小聲嘀咕,聲音足夠讓淑妃聽見,“也不知道貴妃娘娘那邊有什麼動靜。”
淑妃嗤笑一聲,“她的動靜可多了去,這宮裡誰不知道貴妃想要登上後位。薛家一乾走卒,正在替她搖旗呐喊。瞧她那嘚瑟的勁,還真以為皇後之位非她莫屬。”
淑妃說起薛貴妃,真是一肚子的怨氣。
兩人自進宮就開始爭鬥,爭鬥了幾十年,誰也不服誰。
如今還要繼續爭鬥,爭後位,也是為了爭皇位。
裴氏忙說道:“母妃息怒。貴妃太過張揚,父皇定然不喜,她休想得逞。”
淑妃皺起眉頭,她可沒有裴氏那麼樂觀。
最近蕭家人也在替她奔走。
寧王身為皇子,不好直接出麵,隻能安排下麵的人替他出聲。
以天子的權威,如果天子決定了立誰為後,那麼將無人能夠更改天子的決定。所以必須搶在天子下定決心之前活動,儘可能的影響到天子的決心。
隻是天子真有那麼好影響嗎?
睿真崔皇後用了一二十年的時間,也沒能打消天子對太子的成見。
可見天子是一個意誌堅定,行事霸道,不會輕易受人左右的人。
想要影響天子的決定,那是難之又難。
顧玖心頭一跳,後宮因為皇後之位又鬥了起來。
後宮一動,必然影響朝堂。
朝堂一動,諸位王爺皇子哪裡還坐得住。
事關切身利益,自然要拚儘全力。
此時,宮人稟報,湖陽公主到了。
淑妃臉上總算有了點笑容,“快將湖陽請進來。”
沒一會,湖陽公主被請進了寢殿。
湖陽公主長得像淑妃,看人的時候,眉眼都顯得有些淩厲。
湖陽公主笑盈盈的,她三十出頭的年紀,已經生了兩個孩子,身段依舊保持得極好。從背影看,仿佛年輕的大姑娘。
當然,她的臉不再年輕,已經染上了歲月的痕跡。
她的笑容,張揚高傲。
她也有本錢高傲,她是公主,是天之驕女。世上有幾個女人能比她更尊貴。
她在長春宮,猶如是在自家。
一進寢殿,就直接朝淑妃走去,緊挨著淑妃坐下。
“母妃,女兒可想你了。”
她挽著淑妃的手,學那嬌俏的小姑娘撒嬌。
淑妃難得露出慈愛的笑容,“可是又淘氣了?聽說前些日子,你去找你王兄,你王兄一定煩了你。”
一說起此事,湖陽公主就有滿腔怒火。
劉詔那混賬小子,下手太過狠毒,以至於駙馬在床上躺了數日都不得下床。
今日家宴,駙馬還要拖著傷勢未愈的身體到宮裡飲宴。等宴席結束,駙馬不知道有多慘。
湖陽公主眼神怨毒,“母妃,一會你得替我說說王兄。隻是讓他幫個小忙,他卻派劉詔將駙馬打了一頓。駙馬好慘,前兩天才能下床,今兒就要進宮飲宴。女兒擔心,今日過後,駙馬的傷勢又會加重。”
淑妃在大事上並不糊塗,她雖然寵愛湖陽,卻也不是一味的毫無原則的寵愛。
她說道:“你王兄打駙馬,定是有他的理由。是不是你和駙馬又做錯了事情,惹怒了你王兄?”
湖陽公主急得跺腳,“母妃,駙馬受了那麼大的委屈,你還替王兄說話。”
淑妃臉色瞬間一冷,“你和你王兄,才是本宮的孩子。至於駙馬,就算死了,大不了再給你選一個。”
湖陽公主表情一愣,心頭一涼,“母妃,女兒……”
“行了,本宮不想聽你駙馬長駙馬短的。”
湖陽公主委屈地低下頭,“母妃即便不在意駙馬,好歹也該顧忌一下你的兩個外孫。”
湖陽公主的兩個孩子還站在大殿內。
一兒一女。大的是兒子,叫做陳律,小的是女兒,叫做陳敏。都還是一團孩子氣。
兩兄妹齊聲說道:“孫兒(女)拜見外祖母,恭祝外祖母福壽安康。”
淑妃複又笑起來,“好孩子,都坐下說話吧。”
兩兄妹很自覺地坐在下首位置。
湖陽公主拉著淑妃娘娘的衣袖,懇求地喊了一聲,“母妃!”
淑妃哼了一聲,不置可否。
裴氏輕咳兩聲,準備說話。
她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湖陽特不要臉。
裴氏說道:“湖陽妹妹,你今兒這套頭麵首飾,以前怎麼沒見過?新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