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珊問道:“三姐姐,怎麼不拿幾樣擺件出來擺著,裝飾裝飾?”
顧玥輕咳一聲,柔聲說道:“我不喜歡那些花裡胡哨的裝飾,這樣子挺好。”
顧珊當然不會輕易放過顧玥,“三姐姐在娘家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那時候但凡得了好東西,就都會搶過去,擺在房裡顯擺一陣。”
“你也說了是在娘家時候,那時候我不懂事,年少輕狂,做了許多遭人厭惡的事情。如今我想明白了,都是些身外之物,不必放在心上。”
顧玥輕描淡寫,一副淡泊名利的態度。
顧珊同顧玖交換了一個眼神,要不是確定此人是顧玥,她們都懷疑是不是被人掉包了。
顧玖說道:“三妹妹果然了不起。身在海西伯府這樣的富貴鄉中,竟然能夠看破紅塵,淡泊名利。真是令人佩服。”
顧玥低著頭,神情淡漠地說道:“海西伯府同王府相比,哪裡算是富貴鄉。二姐姐就彆取笑我了。”
顧玖感慨道:“三妹妹變化真大,若非親眼看見,我是萬萬不敢相信。
上巳節那天,還聽到三妹妹抱怨趙妹夫。沒想到一轉眼,趙妹夫人就沒了。
三妹妹傷心難過,如此憔悴,可見三妹妹對趙妹夫果然是真心實意。當初是我誤會了你,還以為你同趙妹夫生了嫌隙。”
顧玥隨口說道:“夫妻之間,哪有不鬨矛盾的。夫妻嘛,床頭打架床尾和,此一時彼一時。
如今,他人已經不在了,在我心裡麵,也隻記得他的好。
當日,二姐姐誤會我,我全都理解。然而,他畢竟是我夫君,他的死,我比任何人都要傷心。”
顧玖突然握住顧玥的手腕,鄭重地說道:“三妹妹的話,我信。”
顧玥莫名心虛起來,試圖掙脫顧玖的手。
顧玖直接翻起顧玥的手指頭,果然在指甲縫裡麵,看到了一點褐色的痕跡。
顧玥突然用儘全力,掙脫掉顧玖的手,並且將自己的手藏在裘被下麵。
顧玖心中了然,她大膽猜測,基本上已經確定顧玥如何弄死了趙二郎。
前提是,趙二郎的死的確有蹊蹺。
她對顧玥說道:“三妹妹好生歇息吧。還有足足一年的時間,不急在這一會。”
顧珊沒聽懂這話。
顧玥聽懂了。
她側著頭,頭發遮住了眼睛。
她的眼神狠厲,這一瞬間,她完全沒有掩飾自己的內心情緒。
“多謝二姐姐提醒,我會珍惜這一年的時光。”
顧玖又說道:“希望三妹妹萬事小心,千萬彆前功儘棄。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顧玥低頭一笑,“二姐姐就是知人知趣。以後我得和你多多學學。”
“彆學我,你也學不會。”
顧玖一句話,讓顧玥心塞想死。
顧玖拉著顧珊一起離開。
顧珊好奇追問,“二姐姐,你和三姐姐打什麼啞謎?”
“沒什麼。我隻是提醒三妹妹保重,海西伯夫人可不是好相處的人。”
顧珊半信半疑。
顧玖不願多做解釋。
離開的時候,顧玖突然問二門婆子,“你家二少爺臨終前,是不是一直高燒不退?”
門房婆子連連點頭,“沒錯的,出事當天晚上開始發燒,一直高燒不退。幾位太醫都束手無策。”
顧玖了然,如果沒猜錯的話,顧玥指甲縫裡麵那一點點褐色的東西,應該是鐵鏽。
估計是最近兩天太累了,顧玥自己都沒注意到她手上還殘留著殺人的證據。
顧玥果然夠狠毒。
當初愛趙二郎,愛得要死要活,非君不嫁。還將顧珍給禍害了。
而今翻臉,直接就將人給弄死了。
顧玥這種人,典型愛走極端。
愛的時候,愛得狂熱,不顧一切。
恨一個人的時候,陰毒殘忍,無所不用其極。
不過顧玖還有一個疑問,趙二郎是如何跌下山崖?
顧玥收買了趙二郎身邊的小廝?還是另有其人在幫她辦事?
坐上馬車,啟程回王府。
方嬤嬤小聲說道:“奴婢瞧著三姑奶奶不會輕易罷手。”
顧玖點頭,嗯了一聲,“當她提出要為趙二郎守孝一年,我就知道她憋著壞水。”
方嬤嬤遲疑了一下,悄聲問道:“夫人要阻止她嗎?”
顧玖搖頭,“不,我不會阻止她。”
天欲令其亡,必先令其狂。
就讓顧玥繼續狂妄下去。
她倒是要看看,顧玥還能狂多久。
“夫人,老奴見到了湖陽郡主的馬車。”
坐在馬車車駕上的鄧存禮出聲說道。
顧玖打開車窗,朝外麵看去。
湖陽公主乘坐一輛帶著郡主府徽記的馬車。
馬車停靠在一家珠寶鋪子麵前。
顧玖好奇:“郡主哪來的錢買珠寶?”
她以為湖陽郡主是在大肆買買買,結果現實比她想象的更加狂野,刷新了她的認知。
她看見郡主攜手韓五郎從珠寶鋪子裡麵出來,二人說說笑笑,很是親密。
韓五郎突然發起脾氣,有些不耐煩。
湖陽郡主還細心哄著他,將一個珠寶盒交給了韓五郎。
韓五郎笑起來,二人說說笑笑,一起上了馬車離開。
湖陽郡主,陳駙馬死了還不到三個月?
韓五郎,顧玫的小叔子?
八竿子打不著的兩人,竟然會出現在同一個地方,還狀似親密?
顧玖扶額,難道她是發現了不得了的事情嗎?
她當即吩咐車夫,“跟上湖陽郡主的馬車。”
方嬤嬤說道:“湖陽郡主這幾天應該在相國寺為陳駙馬做法事。”
顧玖說道:“估計法事做完了,才有心思出門閒逛。”
她又問鄧存禮,“可有看到陳敏,陳律兄妹嗎?”
“啟稟夫人,沒有見到陳家兩兄妹。”
湖陽郡主的馬車,七拐八拐,拐進了平安坊。
平安坊,修建的都是一些精巧的三進小院,十分幽靜。
住在坊市的人,多半也是有錢人。
方嬤嬤忙說道:“奴婢想起來,湖陽郡主在平安坊有一座彆院。”
鄧存禮的沈聲音從馬車外麵傳進來,“郡主的馬車進了其中一個院門。夫人,還要繼續查下去嗎?”
顧玖想了想,“安排兩個人在這邊盯著,看看韓五郎到底什麼時候離開。”
“老奴遵命。”
顧玖回到王府,剛下馬車,就問二門婆子,“郡主回來了嗎?”
“啟稟夫人,郡主還沒有回府。不過陳家兄妹今兒一早就已經回來了。”
“有沒有人知道郡主去了哪裡?”
婆子搖頭,說是不知。
另外一個婆子說道:“奴婢聽陳家下人說,郡主要回一趟郡主府,拿點東西。”
顧玖嗤笑一聲。
湖陽郡主果然是滿口瞎話。整日叫窮,隻怕不是真的窮,錢都拿去養小白臉了吧。
就是不知道,這種事情,是早已有之,還是陳駙馬死了之後才有的。
想到陳駙馬頭上一片草原,還被腰斬棄市,顧玖都替他感到不值。
當初陳駙馬死的時候,湖陽郡主是那樣的情真意切。這才幾個月,身邊就已經有了小白臉。
至於韓五郎,顧玖更想不通。
身為代侯府小公子,想要女人,還不簡單。
為何偏偏要和湖陽郡主糾纏在一起?
她想起上巳節那天,顧玫對韓五郎的評價,貪花好色,略有才學,伶牙俐齒,一事無成,真是精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