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玖輕聲一笑,“那倒不是。你能替淑儀娘娘送信,想來你應該是她信任的人。我就姑且問一句,她接下來是怎麼打算?”
“淑儀娘娘在信裡麵寫的很清楚。”
顧玖含笑不語。
周苗低頭一笑,果然不好糊弄。
他轉而誠懇地說道:“淑儀娘娘隻想保命。”
顧玖說道:“她靠著薛貴妃,保命足矣。”
“不夠。薛貴妃也不能保證她一世安穩富貴。”
顧玖笑了笑,“一世安穩富貴,多少人奮鬥一輩子都無法達成。不覺著心大了點嗎?”
周苗說道:“當年淑儀娘娘微末時,詔夫人都肯助她。今日她已經淑儀娘娘,詔夫人為何多了許多顧慮?還是說詔夫人怕了?”
顧玖點點頭,“我自然是怕的。正如你所說,如今她貴為淑儀娘娘,她不需要我的幫助,隻要她流露出一點意思,大把的人願意給她送銀子。”
“彆人的銀子太燙手,哪有詔夫人的銀子用起來安心。”
“你這話是在誇本夫人,還是在罵本夫人。”
“夫人當我是誇,就是誇。夫人認為我是罵,那就是罵。”
“你這人倒是有點意思,很奇怪,你竟然能淑儀娘娘走得這麼近。”
“物以群分,人以類聚。我同淑儀娘娘其實是一類人。”
顧玖笑了笑,“淑儀娘娘果真隻想要一世安穩富貴?”
周苗肯定地說道:“自然是這樣。她在宮中就是無根的浮萍,哪敢奢望太多。”
顧玖聞言,說道:“我可以給她銀子,以我個人的名義。我不需要她傳遞消息,也不需要她打探貴妃同趙王的動靜。我隻需要她答應我三件事。”
“什麼事?”
顧玖避而不答,“我會寫封回信,由你帶給她。如果她同意,等你下次出宮的時候,你再來找本夫人要銀子。”
周苗蹙眉,嫌棄地說了句,“忒囉嗦。”
顧玖不管他,提筆寫下一封簡單的書信,放入信封,並將信口封死。
“不要偷看。”
周苗笑嘻嘻的,“夫人是信不過我嗎?”
顧玖反問他,“你會相信第一次見麵的人嗎?”
周苗無話可說,帶著信件離開。
劉詔無聲無息地出現在顧玖的身後,差點將她嚇一跳。
他輕輕給她按摩肩膀,問道:“如何?”
顧玖笑笑,說道:“野心一如既往的大,甚至越來越大。不過比過去穩重了些。”
劉詔不帶任何感情地說道:“她身處皇宮,有野心是一件好事。她那樣的人最適合在皇宮生存。”
顧玖享受著劉詔的服務,舒服得閉起眼睛。
“薛貴妃將她捧上來,這才一個多月的時間,她已經生出了二心。不可深交啊。”顧玖隨意感慨了一句。
“她或許是念著你的舊情。”
顧玖聽到這話,笑了起來,“你信嗎?如今我在她的眼裡,隻是一個對她有用,卻不會妨礙她的人。如果哪天我和她產生了矛盾衝突,我毫不懷疑,她會對我舉起屠刀。”
“對自己這麼沒自信?”
“我是看透了她,才會下此結論。所以,你彆指望通過我來利用她,她靠不住。”
劉詔問起另外一件事,“你對她提了那三個要求?”
“暫時保密。”
……
數天後,周苗再次來到寧王府,從顧玖手中拿走了五千兩銀子。
這五千兩,是顧玖從珍寶齋拿的。
若非有珍寶齋這個賺錢利器,一時半會,她還真拿不出五千兩現銀。
臨走的時候,周苗笑嘻嘻地說道:“昨日宮裡多了幾位方士,陛下同方士足足聊了兩個時辰,連用膳都錯過了。談的極為投機。陛下特意下令,將某處偏殿改為問天觀,容方士在皇城煉丹求問長生。”
顧玖神情一凝,“煉丹問長生?”
難道天子要效仿秦皇漢武,被一群方士耍得團團轉。
“正是!長生啊,誰不想。尤其是貴為天子,更想要長生吧。”
顧玖嗤笑一聲,“陛下召見江淑儀的頻率高嗎?”
“高啊,不過大部分時候都是讓江淑儀伺候筆墨,或是讀書習字,並不行房事。夫人,陛下畢竟老了。人老了,身體不中用。太醫的法子治標不治本,見效又慢。若是有一種丹藥,吃了就能讓人龍精虎猛,年輕二十歲,即便知道有副作用,也會吞下吧。”
周苗話中有話,而且他毫不隱瞞這一點。
顧玖試探道:“是江淑儀讓你這麼說的?”
周苗淡然一笑,搖頭說道:“上次同夫人相談甚歡,想同夫人結交。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顧玖笑了起來,“隻要小周公公不嫌棄本夫人這裡簡陋,有空儘管過來。正好我也在西北住了多年,聊聊風土人情也好。”
“夫人有見地。今日時間太晚,下次再來叨擾夫人。告辭!”
顧玖目送周苗離去。
這個周苗不簡單。
一開始,她以為周苗依附江燕,做江燕的馬前卒。
如今看來,兩人根本就是互相依附。
顧玖叫來錢富,想了想,才吩咐道:“你給公子傳信,叫他留意宮裡的方士。或許有人要從方士那裡下手。”
錢富明顯愣了下,“宮裡有方士?”
“此事千真萬確,昨日起,宮裡就多了數位方士,而且得陛下信任。提醒公子,務必小心。”
“老奴這就派人給公子送消息。”
錢富躬身離去。
……
宮裡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李昭儀孩子還沒生下,江淑儀同李昭儀明爭暗鬥。這還沒完,宮裡又多了一群方士,整日裡神神道道,說什麼煉丹求長生。
朝堂很不安,議論紛紛。
早朝的時候,紛紛上本,勸諫天子。
叫天子親賢臣,遠小人。
誰是小人,自然是那些妖言惑眾的方士。
天子當然聽不進去,當場申斥了幾個說話最不客氣的朝臣,並且同時給幾位方士賜了官職,專職煉丹。
朝臣們氣得跺腳。
陛下老糊塗。
長春宮內。
蕭淑妃同寧王相對而坐,母子二人在對弈。
蕭淑妃說道:“那些朝臣啊,就是太著急。方士才進宮,就急吼吼地指責陛下做得不對,還讓陛下遠小人,這不是在拆陛下的台嘛。陛下豈能高興。
好歹留那些方士一段時間,讓他們乾出點成績。丹藥練好後,有用無用一試便知。
不過本宮估計,丹藥多半是沒用的,就算有用也是虎狼之藥。屆時,就有了現成的把柄將那些方士趕出皇宮。”
寧王哈哈一笑,“還是母妃做事穩重。”
蕭淑妃笑了笑,“本宮在宮裡沉浮幾十年,什麼沒見識過。陛下老了,老小孩老小孩,得順毛捋。越是同陛下對著乾,越是適得其反。你啊,下次你父皇罵你,你彆頂嘴。”
“兒子從不頂嘴。”寧王大言不慚。
蕭淑妃剜了他一眼,接著又說起另外一件事,“李昭儀那邊,你也彆著急。本宮一直有派人盯著。”
“兒子不急。急的是薛貴妃同趙王。”
蕭淑妃笑了起來,“你說的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