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天子的態度太重要了。
天子的喜好,就是朝堂的風向標。
天子厭惡一個人,如果這個人恰好還是皇子,極大的概率這個皇子登不上皇位。
除非敢造反。
不過本朝皇子不掌兵,想要造反就得收買武將。武將不是那麼好收買的,也不是每個武將都有膽量和能力造反。
造反真的是一場十分艱巨的大工程,縱觀曆朝曆代,極少有人成功。
能成功造反的人,都有一個共同特點,他們不僅是皇子,他們還常年軍武,知兵事,在軍中有著極高的威望,能夠一呼百應。
但是寧王和他的兄弟們,無一人在軍中擁有極高的威望,無一人能夠一呼百應。
天子也不會允許有這樣的人存在。
真出現了這麼個人,天子早就提兵將他滅了。
所以,造反,目前看來是走不通的。
那麼就隻能靠內部鬥爭。
“李昭儀若是生了兒子,她的兒子能平安長大嗎?”
劉詔麵色清冷,“有腦子的人都不會在這個時候動手。要動手,也要等到孩子三五歲,顯露出天分的時候。這個年紀的孩子,最容易生病。一個小小的風寒,就有可能要了孩子的命。”
顧玖心頭一顫,壓低聲音問道:“你會兵行險著嗎?”
劉詔輕聲說道:“本公子是皇孫,後宮之事本公子不過問。”
冠冕堂皇,全是胡說八道。
顧玖抱著他的腰,小聲問道:“如果父王最後敗了,我們會麵臨什麼下場?”
劉詔手一頓,接著又若無其事地說道:“好一點,依舊過著現在的生活,隻是沒了權柄,得夾起尾巴做人。
差一點,被圈禁一輩子。
最壞的結果,就是人死燈滅,一切成空。不過本公子是皇孫,命肯定能保住,但是榮華富貴估計是沒了。”
顧玖笑了起來,“指望你榮華富貴,還不如指望我自己來得快一點。”
頓了頓,她悄聲說道:“昨晚上我細細看了看陛下的臉色,不太好。”
“怎麼個不好?”
顧玖斟酌了一下,說道:“我懷疑陛下已經開始服用方士煉製的丹藥。丹藥有提神的效果,給人身體強健的錯覺。
實際上,丹藥都是有毒的,有副作用,會損傷內臟。
陛下這個年齡,本就要注意入口的東西,不能亂吃藥,飲食清淡,多出門走動。可是陛下的生活習慣,全是反著來的。”
劉詔手上動作沒停,“照著你這麼說,皇祖父沒多少年了?”
顧玖也不敢打包票,隻能含糊說道:“可能吧。”
劉詔輕聲一笑,“皇祖父已經是六十幾的老人,看來他等不到李昭儀肚子裡的孩子長大。主弱臣強,可是不祥之兆。除非皇祖父昏聵,才會將皇位傳給李昭儀的孩子。”
“萬一,我是說萬一,陛下最後時刻果真昏聵呢?”
劉詔不動聲色,“真到那個時候,該來的都會來。”
顧玖盯著他,揣測他話中的意思。
劉詔捏捏她的嘴角,“彆胡思亂想。本公子會長命百歲。”
顧玖鬆了一口氣,剛才心跳估計有一百八,嚇死她了。
不行,她得提前準備好退路。
提前派人前往江南布局。
真到了那麼一天,大不了她退守江南,出海去。
帶上幾百幾千的能戰之士,到海外稱王稱霸去。
“在想什麼?”劉詔問她。
顧玖回過神來,“在想生意上的事情。都說江南遍地黃金,我打算派人過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商機。”
劉詔哦了一聲,“珠寶鋪子的生意還不錯吧。”
顧玖點頭,“京城什麼都缺,唯獨不缺有錢人。有錢人都願意花錢享受獨一無二的商品。珍寶齋半年的收益,抵得上藥鋪幾年收益。”
“你這是暴利。”
“本夫人做的就是暴利生意。而且本夫人不像彆人不納稅,本夫人可是照章納稅,一文錢都沒少給朝廷。”
劉詔意外,“你還納稅?”
顧玖翻了個白眼給他,“知道戶部的收入為何越來越少嗎?就是因為賺錢的行業都捏在官員手中,這些官員統統不肯納稅。
所以就出現了一種奇怪的現象,市場越來越火紅,靠買賣賺錢的人越來越多,可是朝廷的商稅卻越來越少。
朝廷沒錢,隻好給老百姓加稅。老百姓不堪重負,最後,嘭,炸了!”
“沒想到你還懂經濟民生。”
“這有什麼難的,有腦子的人都知道問題的症結在哪裡,可是卻無人提一句。因為朝堂上站著的那些人,全都是既得利益者。收稅,就等於是從他們身上割肉,他們自然不願意。”
劉詔手上一頓,“你說的對,站在朝堂上的那些人全都是既得利益者,除非用武力逼迫,否則他們絕不肯納一文錢的稅。
至於朝廷有錢沒錢,並不重要,反正他們有錢。就算變了天,大不了改頭換麵,又可以在新朝繼續做官。
死的都是舊朝的皇室成員,又不是自己的性命,何須在意。”
顧玖笑了起來,“身為皇室成員的你,作何感想?”
“心頭冰涼。”
顧玖說道:“律法如此,無從更改。就算想要改,也有重重阻礙。陛下那般強勢的人,都改變不了,徒呼奈何。”
劉詔說道:“皇祖父不肯改變,或許是因為他對官員手中掌握的財富,缺乏清晰的認識。
官員手中明明握著九十的財富,有人故意誤導,說官員手裡麵隻有十的財物。
天下一成的財富而已,皇祖父自然不會為了這點錢掀桌子,重新製定規則。”
顧玖側頭看著劉詔,他這個說法,更真實。
欺上瞞下,是為官的不二法寶。
就如顧大人,家裡不差錢,但是他依舊會在同僚麵前叫窮訴苦。
這年頭,叫窮才是正確的。
好比湖陽郡主,三天兩頭叫窮,總能從王府弄點錢花花。
顧玖捏了捏劉詔的臉頰,“就算你知道了症結所在,你也無力改變。”
劉詔握住顧玖的手,“本公子現在的確無力改變,等到將來,未必沒有機會。”
“你想造反嗎?”顧玖壓低聲音問道。
劉詔刮了下顧玖的鼻子,“本公子堂堂皇孫,本就有資格爭一爭,何須造反?不準胡思亂想。”
顧玖偷偷嘀咕了一句,“可我看你,就覺著你頭生反骨,總有一天會投入造反大業。”
“胡說八道。”劉詔輕聲嗬斥。
顧玖皺了皺鼻子,“是不是胡說八道,時間會證明。其實你在外麵做的事情,我也不想過問,累心。”
劉詔笑了起來,“你替我管好內務,打理好我們的產業就行。”
顧玖哼了一聲,“我就是你的戶部尚書,專門為你摟錢。”
“準確的說法,你是本公子的少府銅丞,專門替本公子掙錢。”
美得你!
“本夫人打算過了元宵,就去少府挑選黃門,不過要以你的名義。我名義下的名額已經用完了,隻能用你的。”
顧玖身為皇孫妻,最多隻能有四個閹人伺候。多出一個,就是逾製。
但是她可以借用劉詔的名義。
劉詔身為皇孫,足有十六個名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