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苗先是愣住,緊接著壓抑著哈哈一笑。
“夫人這個說法真妙,買賣二字,果然道儘了你我結識以來的關係。”
顧玖淡漠一笑,“周公公真閒,莫非你一直在關注我的動靜?”
“那是自然,夫人都說了,你我是買賣關係。你可是我的金主,我能不關心金主的行蹤嗎?”
周苗含笑看著她。
顧玖挑起車窗簾子,朝外麵看去。
前麵就是坊市,市麵上很熱鬨,極為吵鬨。也算是個談話的好地方。
她不再兜圈子,直接問道:“周公公找我,所為何事?”
周苗笑道:“夫人是不是以為,我又要問你要錢?”
顧玖沒作聲,隻是含笑看著對方。
周苗也沒賣關子,他繼續說道:“夫人放心,我今日來,並不是找夫人要錢。我來,是給夫人送消息的。”
顧玖挑眉,等著周苗的下文。
周苗壓低聲音,說道:“前幾天江淑儀侍寢的時候,天子曾短暫昏迷過。”
顧玖收起笑容,神色凝重,“當真?”
“此事宮裡封鎖了消息,我也是從江淑儀哪裡聽說的。就那麼一瞬間的功夫,天子直接栽倒在地上,把江淑儀嚇了個半死。結果轉眼間,天子又自己站了起來,就像是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但是江淑儀很肯定,那一瞬間天子失去了知覺。”
顧玖麵容嚴肅,天子是高血壓?腦梗?或是彆的什麼疾病症狀?
總之,這種忽然失去知覺,栽倒在地上的情況,很明顯是釋放了一個強烈的信號,天子的身體出了問題。
問題不加以重視,小問題就會變成大問題。
顧玖問道:“天子還在服用丹藥嗎?”
周苗笑了起來,“這件事我可不清楚。讓夫人失望了。”
顧玖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直接掏出一千兩銀票。
她現在有錢了,不差這一千兩。
她直接將一千兩甩在周苗麵前,再次問道:“天子還在服用丹藥嗎?”
周苗笑眯眯地說道:“上個月還服用了一粒。”
“你的意思是這個月沒有服用?”
“據我所知,這個月還沒服用丹藥。但是卻連著三日召見方士論道。”
周苗伸出手捏著銀票一角,然而顧玖還沒鬆手,銀票還落不到他口袋裡。
顧玖盯著他,“沒騙我?”
“夫人真會開玩笑,我們合作這麼長時間,我可曾對夫人說過一句瞎話。”
顧玖了然一笑,輕輕鬆開手。
周苗趕緊將到手的一千兩揣在懷裡,一副財迷的樣子。
顧玖像是聊家常一樣的問道:“淑儀娘娘最近好嗎?”
“淑儀娘娘最近苦死了。”
周苗略顯誇張地說道:“娘娘夾在李德妃和薛貴妃之間,日子真是苦不堪言。薛貴妃就沒給過她一個好臉色。李德妃嫌淑儀娘娘搶了她的寵愛,對淑儀娘娘也隻是麵子情,並沒有多好。”
顧玖挑眉一笑,“這話哄哄三歲還行,就彆拿到我跟前哄我。”
周苗笑了起來,“其實吧,淑儀娘娘的日子還是不錯的,隻是她心裡頭苦。”
顧玖微微眯起眼睛,“她有陛下的寵愛,有李德妃做靠山,家人也安頓下來還被賜了官職,她心裡頭有什麼苦的?她這會該笑才對。”
這個時候都笑不出來,那將來遇到真正的苦日子要怎麼辦?
周苗說道:“不是每個人都能像夫人這般想得開。”
顧玖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周公公,你若是不想和本夫人說實話,本夫人不勉強。前麵有個酒樓,我們不如就在前麵分開,周公公拿著錢去吃一頓好的也行。”
周苗笑了笑,“夫人以為我是在說瞎話騙你,殊不知我說的句句屬實。夫人當真以為,李德妃會將淑儀娘娘當做心腹?真以為淑儀娘娘心頭不苦?”
顧玖輕聲一哼,“江淑儀心裡頭可能真的很苦,但是她之所以感到心頭苦的原因,一定不是你說的那些。你和江淑儀之間,應該有協議吧。除了我之外,江淑儀應該還準備了彆的後路。對嗎?”
周苗有片刻的失神,心道詔夫人好敏銳的洞察力。
轉眼他又若無其事地笑了起來,“我和江淑儀之間的確有協議。至於她有沒有準備其他的後路,夫人最好親自問淑儀娘娘。”
顧玖心中了然,笑道:“無論如何,今日我都要謝謝你親自送消息。天色已晚,我該回王府,公公請自便。”
周苗朝馬車外麵看去,“聽說夫人開了一家藥鋪,最近乾爹身體不舒服,我作兒子的想要孝敬他老人家。”
顧玖很乾脆,她敲響馬車車壁,拉高聲音吩咐車夫,“去藥鋪。”
馬車緩緩轉了個彎,朝藥鋪駛去。
到了藥鋪,顧玖叫青梅給二壯傳話,藥鋪裡麵的藥材隨便周苗挑選。
“多謝夫人,我就不客氣了。”
“你彆讓藥鋪破產就行。”
“夫人放心,我可是一個很有分寸的人。”
周苗跳下馬車,進了藥鋪。田大夫丟下手頭上的事情親自招呼。
二壯來到馬車前,“夫人,這位周公公要特彆招待嗎?”
顧玖說道:“不用太客氣。彆的客人怎麼招呼,對他就怎麼樣。”
周苗最擅長蹬鼻子上臉,所以一定不能軟。
沒等周苗挑完藥材,顧玖就坐著馬車回了王府。
她先去碧璽閣複命。
寧王盯著她,“這一趟耽誤了挺長時間。”
“父王說的對,的確耽誤了不少時間。”顧玖微微躬身。
寧王沉吟片刻,見顧玖不打算主動開口,乾脆直接問道:“老頭子叫你進宮,所為何事?”
天子的威脅言猶在耳,關於少府,關於放貸,關於立儲,這些顧玖統統不能說。
她斟酌了一下,說道:“陛下問兒媳有關公子的事情。”
“劉詔?”
寧王蹙眉,想不通,也很意外。
顧玖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的確是關於公子的事情。”
“老頭子具體都問了些什麼?”
“問了問生活起居方麵,還問了問公子平日沒差事的時候做什麼消遣。”
“就這些?”寧王狐疑地盯著顧玖,總感覺她沒說實話。
顧玖特彆真誠地說道:“就問了這些。除了公子的事情,兒媳也想不出,陛下有什麼事情需要谘詢兒媳的意見。”
寧王蹙眉,“老頭子這是唱的哪一出?他怎麼會突然問起劉詔。”
“兒媳也不知道原因。父王若是沒彆的事情,兒媳想先告退。”
寧王一臉苦惱地揮手,顧玖趁機起身告辭。
“你瞧著老大媳婦說的是實話嗎?”寧王問身邊的內侍常恩。
常恩微微躬身,“老奴以為大夫人沒有一句實話。”
寧王笑了起來,“她當然沒說實話。可是老頭子如果不是詢問劉詔的事情,為何要將老大媳婦叫到宮裡?老大媳婦不過是一介內宅婦人,老頭子有什麼理由叫她進宮?”
這也是為什麼寧王肯輕易放過顧玖的原因。
他意識到,天子叫顧玖進宮的理由一定很不簡單,天子也肯定下了封口令。
既然知道從顧玖口中問不出真話,寧王也懶得浪費時間。
常恩大膽一猜,“會不會和立儲有關?”
寧王心跳瞬間加速,“你是說老頭子是在考察皇孫?觀皇孫論立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