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腳癢,很想踹翻寧王。
忍了忍,忍住了。
天子怒道:“雨花巷可不是王府的產業,那是你兒媳婦的私產。”
寧王理直氣壯地說道:“我兒媳婦的私產,將來都是要留給我的孫子孫女,這麼算起來自然也是王府的產業。”
臭不要臉。
天子手癢,很想將寧王抽一頓。看見寧王的臉,天子就想到一個詞,欠揍。
“你兒媳婦在外麵搞出這麼大的動靜,你身為一家之主事先完全不知情,你還挺得意的。”
寧王樂嗬嗬的,“兒孫自有兒孫福,我何必乾涉那麼多。就像父皇你,身為一家之主,你也一樣不知道兒子昨晚幸了哪個女人。”
“混賬!”
天子大怒,抄起鞭子就朝寧王抽去。
寧王可不是李大郎,不會站在原地乖乖等著被抽。
寧王圍著大殿亂跑,“老頭子,你說不贏就打人,你這是耍無賴。”
天子追著寧王,“朕今日就耍無賴。將寧王攔住,不準他跑。”
大漢將軍們衝進大殿,幫著天子抓寧王。
寧王左腳一踹,右手一拳,可惜雙拳難敵死手,最後還是被大漢將軍被製住。
天子揮舞著鞭子,就朝寧王身上劈頭蓋臉的抽去。
寧王大吼大叫,“痛死兒子了,痛死我了。老頭子,你要不打死兒子得了,活不下去了,死了算了。”
叫著叫著,寧王直接在地上打滾。
顧玖看得瞠目結舌,不可思議。
蕭淑妃喝著茶,完全無動於衷。這一幕早就見怪不怪,一切都在預料中。
湖陽郡主皺著眉頭,鞭子每抽一下,她的手就跟著抖動一下。
多痛啊!
王兄受苦了。
顧玖已經悄無聲息地退到角落,將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期望天子不會發現她。
天子累了,扔下鞭子,又踹了寧王一腳,“混賬東西,起來!”
寧王賴在地上不肯起來,“父皇你老糊塗了嗎?為了一個李家抽打自己的兒子,古時的昏君都沒你這麼昏聵。”
蕭淑妃一口氣憋在嗓子眼,差點將她給憋死。
她生的是什麼兒子哦,竟然敢罵天子昏聵,要命啊。
她捂著自己的心口,心塞得不要不要的。兒子女兒,就沒一個省心的。
尤其是是看到湖陽均主還在點頭,附和寧王說的話,就差跳出來公然支持,蕭淑妃更是頭痛。
顧玖心頭顫了顫,寧王真敢說啊!
天子會砍了寧王嗎?
砍完了寧王,會不會順帶把王府的人也給砍了?
遇到這麼一個口無遮攔的父王,顧玖第一次覺著自己的心臟不夠強大。
她真的不想死啊,她還想長命百歲。
出人意料,天子竟然沒有暴跳如雷。
天子哼哼兩聲,“朕如果真是昏君,早八百年前就將你宰了,還會留你到今天給朕添堵?滾起來。”
寧王瞬間跳起來,動作麻利,哪有被打痛的樣子嘛。
等寧王站穩了,又開始做戲,揉著被打的地方,做出一副很痛的樣子,“父皇,李家不乾人事,光收拾一個李大郎,那太便宜李家。要我說,直接抄家流放得了。”
“閉嘴!”
天子怒斥寧王,“要如何處置李家,朕自有決斷,輪不到你來胡說八道。”
寧王絲毫不懼,抓住機會一個勁的抨擊李家。
從李老爺如何不是個東西,討論到李大郎如何不是個東西,再論證李家下人如何不是東西。
就差沒說李德妃不是個東西。
顧玖本以為天子會阻止寧王說下去,意外的是天子並沒有阻止,反而還聽得津津有味。
她一琢磨,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身為上位者,尤其是做皇帝的人,絕不希望看到下麵的臣子一團和氣。
皇帝不希望看到黨政,但更不希望看到文武大臣卿卿我我,同穿一條褲子。
臣子和臣子之間,要有立場,要有派係,要有鬥爭,這才是天子樂意看見的情況。
天子需要權力製衡,權利製衡的前提就是朝中一定要有爭鬥。
天子寵愛李德妃不假,縱容李家也不假。
但是天子也不介意有人站出來同李家鬥個你死我活。
寧王身為皇子,如果降低身段,跑去舔李家的臭腳。顧玖得罪了李家,寧王隻知道息事寧人,天子不僅不會高興,反而會大怒,震怒。
絕不是假把式地將寧王抽幾鞭子就完事,天子會將寧王往死裡弄,弄死。
堂堂皇子,去舔外戚的臭腳,首先就是丟了皇室的臉麵。
這種軟骨頭,就不配做皇子。
其次,寧王若是捧李家的臭腳,也就意味著寧王同李家開始聯合。這是極為危險的信號,天子絕不允許這種情況出現。
前麵說了,天子要的是爭鬥,而非一團和氣。
李家是李家,寧王是寧王,在天子心目中,這兩邊一直是兩條平行線。
如果這兩條線糾纏在一起,也隻能是針鋒相對,絕不允許兩家聯合在一起蠅營狗苟。
天子猜忌成年皇子,何嘗不會防備外戚。
隻有當皇子和外戚相互爭鬥的時候,天子才會感到安全。
說到底,天子就是怕,怕下麵的人聯合起來蒙蔽他,架空他。
哪個皇子敢和李家結盟,沒被發現就算了。一旦被發現,天子一定會以雷霆手段斬斷雙方結盟。
很顯然,寧王一早就猜透了天子的心思,所以他毫無顧忌的在天子跟前抨擊李家。
因為寧王知道,無論他怎麼抨擊,天子都不會真的將他怎麼樣。
反過來,天子也不會因為寧王抨擊李家,就真的對李家怎麼樣。
就比如魯侯,朝堂內外,一年到頭,彈劾魯侯的奏章能裝幾大籮筐。
但是天子從來都是留中不發,一直以來都對魯侯信任有加。
可是天子信任魯侯的同時,又不阻止朝臣彈劾魯侯。
這其實就是權利製衡。
天子是在用這種方式提醒魯侯,忠心任事。隻要忠心,朕就一定信任你,保住你。無論朝臣如何詆毀你,朕都不會奪你的兵權,將你召回京城。
反之,你若是不肯忠心任事,那麼所有的彈劾奏章,都將成為催命符。
天子任由寧王抨擊李家,還時不時地點點頭,認為寧王說的很有道理。
可是光有道理有個屁用。
天子是不會動李家的,除非李家造反。
寧王也清楚這一點,他無非是鬆鬆土,撬撬牆角,說不定哪一天今日說的話就派上了用場。一切都是在為未來打算。
最後,寧王總結道:“照我的意思,湖陽打李大郎還打輕了。幾個耳光哪裡夠,少說也要打他一個半身不遂。”
湖陽湊趣,一臉委屈地說道:“我力氣不夠大,沒辦法將他打個半身不遂。”
蕭淑妃瞪了眼湖陽,哪都有你,就不能閉嘴。
湖陽委屈。
結果天子也對她不滿,湖陽不敢委屈了,隻能認命。
天子怒道:“湖陽衝到衙門毆打朝廷命官還有理了。湖陽,將顧玖給你的兩千兩拿出來。”
湖陽立馬緊張起來,捂緊自己的錢袋子,“父皇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