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靠跟蹤馬小六摸到了這裡,還確定了她的身份。
她甩著拜帖,對馬小六說道:“知不知道你被人跟蹤了。”
啊?
馬小六一臉懵逼,又惶恐,很是不安,“小的該死。”
“的確該死,下次警醒一點。去,將這位從南方來的周公子請上來。”
能人不知鬼不覺跟蹤馬小六,靠著一點點線索就能確定她是雨花巷的東家,不得不說,這是個聰明人,非常聰明。
顧玖樂意和聰明人打交道。
她也想會會這個周公子,看看這個人到底是什麼來路。
周謹被請上二樓包間。
門開了,他搖著折扇走進去。
當看到端坐在桌前的顧玖,他明顯愣住,表情有點不自然。
顧玖似笑非笑地看著對方,“周公子見到本夫人很吃驚嗎?你是不是在想,自己莫非判斷錯了,雨花巷的東家怎會是個女子。”
轉眼間,周謹恢複了正常,“草民拜見詔夫人。草民來之前的確沒想到雨花巷竟然是夫人的產業,失禮之處,還請夫人見諒。”
果然是個聰明人。
“你知道我?”
顧玖上下打量對方,怎麼看都是個翩翩濁世佳公子,皮相上佳,不像是個生意人。
周謹含笑說道:“略知一二。”
顧玖笑了笑,邀請對方坐下。
“你見本夫人第一麵,就判斷出本夫人的身份。我很好奇,你的依據是什麼?”
周謹與顧玖相對而坐,“草民若說沒有依據,全憑直覺,夫人相信嗎?”
顧玖搖搖頭,“這話從彆人口中說出來,我信。從周公子口中說出來,本夫人不信。”
周謹苦笑一聲,“多謝夫人高看草民。實不相瞞,來到京城,聽聞湖陽郡主的豐功偉績後,草民特意打聽過郡主府和寧王府。草民猜測,圍繞著雨花巷發生的一些列的事情,不出意外應該是寧王府某個人在操作。草民鬥膽猜測了許多,卻萬萬沒想到,真正的東家會是詔夫人。”
顧玖輕聲一笑,“你很敏銳。聽聞你來自南方,作何生意?”
“做南北買賣。”
“豪商?”
“就一普通小商人。”
“周公子不必謙虛。你能一眼判斷出本夫人的身份,能夠一口氣買下雨花巷三套宅院的人,豈是普通小商人。周公子不說來曆,本夫人不問便是。不知周公子找上本夫人,所謂何事?”
“如果夫人不嫌棄,草民想和夫人合作做買賣。”
這是周謹突然冒出來的想法。
來之前,他隻是打算結個善緣,驗證一下自己的判斷。
但是當他見到顧玖的那一瞬間,平生第一次體會到了何為緊張。
他身在南方,見過許多巾幗不讓須眉的女中豪傑。女人做生意並不稀奇,甚至比雨花巷大十倍的生意也不稀奇。
南方那邊不缺這樣的女人。
但是,如顧玖這般年輕,漂亮,氣度不凡,身份又這麼高的人,親自操控這麼大的生意,生意方式有如此新奇。一瞬間,周謹被驚豔到了。
幾句話閒聊下來,他越發的驚豔。
所以,他改變了主意,他要和麵前這位詔夫人合作。
顧玖輕聲一笑,“我不做南北買賣。”
“草民也不光是做南北買賣。”
周謹後悔,後悔一開始不夠坦誠。
顧玖說道:“合作暫無興趣,以後有機會再聊。”
她端茶送客。
周謹心頭一窒,心塞。瞬間,他又平複下來。
“今日打攪夫人。草民周謹,一介商人,想正式和夫人認識。”
顧玖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我們已經認識。”
周謹了然,“草民告辭。”
乾脆利落,風度極佳。自始至終不卑不亢,走的時候也無絲毫遺憾失落。
周謹急匆匆地下了樓。
上馬車的時候,他回頭朝二樓望去。
他看見了一雙明眸,一閃而逝。
周謹笑了起來,上了馬車,離去。
他沒有回客棧,而是直接去了胡同。
走進胡同裡的破舊小院,周謹對著眼前人,躬身一拜,“拜見世叔。”
周世安抬頭看著周謹,眼神是陌生外加審視。
周世安,當初西北破廟那個憤世嫉俗,落魄潦倒的窮書生,被顧玖話語刺激,決定重新奮鬥。故而來到京城,閉門苦讀。
當初伴隨在他身邊的小乞丐,自破廟一彆,早已不知蹤影。
他不知道,小乞丐早已進宮,並改名周苗,已經是尚膳監的內謁者。在後宮混得風生水起。
“世叔,我是淮安周氏的周謹。父親叮囑我,到了京城一定要來跟你請安。”
周世安麵容嚴肅,“我知道你,海盜頭子嘛。周家的名聲,全都敗在你手中。”
周謹淺淡一笑,“世叔實在是太高看侄兒。我若是海盜頭子,我能出現在天子腳下,就不怕繡衣衛上門抓人?”
周世安挑眉,嘲諷一笑,“彆拿哄三歲小孩的話來哄我,你是什麼貨色,我一清二楚。說吧,你來見我,所為何事?”
“江南周氏,本是同祖。世叔何必拒侄兒於千裡之外。”
“同祖不同宗,你們淮安周家,同我們楚州周家,早已經出了五服。不要見到一個姓周的,就胡亂攀親戚。”
周謹聞言,淡漠一笑,“世叔說的有理。這回進京,除了送一批貨,還想為大妹妹添妝。聽聞大妹妹即將嫁入平南侯府做嫡長媳。都是周氏後人,沒趕上便罷,既然趕上了,當然要要略表心意。”
周世安卻說道:“你和我說沒用。我和那邊的人早已經脫離關係,我是楚州周氏的子孫,卻不是楚州周家的子孫。婚喪嫁娶,不用來問我。”
周謹正兒八經地說道:“世叔同家族鬨的不愉快,此事侄兒略有耳聞。隻是這麼多年過去,世叔也該想開一點。既然能重新捧起書本,貨與帝王家,為何不能和家族講和?”
周世安譏諷一笑,“我的事,還輪不到你來說三道四。沒彆的事情,你趕緊滾吧。”
周謹微微躬身,“今日叨嘮,侄兒略備了一點薄禮,還請世叔笑納。”
周世安完全不給麵子,“不管什麼禮,統統拿走。”
周謹不言,拍拍手,兩個小廝兩個丫鬟魚貫進來。
“從今以後,就由這四個人伺候世叔生活起居,跑腿打雜。工錢世叔不用操心,侄兒已經替你想到了一切。世叔忙,侄兒就此告辭。”
“這四個人我不要,都帶走。”
“人已經送給世叔,要打要殺,世叔自便。唯獨不能將他們還給侄兒。”
周謹言簡意賅,乾脆利落起身離去。
完全不給周世安退人的機會。
周世安腳程慢,等他追出去的時候,周謹早就沒了影子。氣得周世安將周謹足足罵了一刻鐘,還不帶重樣的。
他衝四個小廝丫鬟說道,“滾出去,我這裡不用人伺候。”
四個小廝丫鬟齊齊跪在地上,“請老爺開恩。”
“滾!”
周世安將門一關,完全不理會四個人。要跪儘管跪,要走儘管走,不管。
結果這四個人,就一直跪在外麵,一天一夜,滴米未進。
周世安氣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