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琴兒還是流產了。
她很怒,很氣,很急,很恨,她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
即便有安胎藥,還是需要大人平複情緒,好好配合。
蕭琴兒沒辦法配合。
小跨院住著的三個女人,就是她心頭的三根刺。
劉議的態度,又是一把刀,直接劈在她臉上。
無論蕭夫人如何勸解,無論劉議如何做小伏低,都無法消除蕭琴兒心中的恨。更不可能讓她忍氣吞聲,接受這一切。
她生來性子就要強,她無法接受如此苟且的自己。
要她在夫妻生活中苟且,她做不到。
她鬱結於心,情緒起伏極大。
當劉議從衙門回來,她終於爆發。
她當著蕭夫人的麵,要求劉議將三個妾室趕走。
劉議哄著,勸著,騙著,就是不肯答應她。
蕭夫人也希望蕭琴兒能想開一點。這種事情,遲早會遇上。
跨不過那道坎,難受的隻會是自己。男人怎麼過都是過,才沒有女人的千般糾結。
計較,隻是折磨自己。
想開一點,海闊天空,不去在意那個男人,自然也就不會難受。
這是蕭夫人的經驗之談。
也是無數血淚總結出來的生活真諦。
她的幾十年是這樣過來的,王妃裴氏的幾十年也是這麼過來的。
能把自己小日子過好的人,都是願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人。
放棄對男人的愛,彆去較真。較真隻會傷害自己,鬱結於心。萬一早亡,苦的還是自己的孩子。
所謂難得糊塗,這就是生活的真相。
然而,蕭琴兒正在氣頭上,加上懷孕,情緒起伏不定。
蕭夫人說的話,她是一句都沒聽進去。
她看著眼前的劉議,隻覺麵目可憎。
“啊……”
她突然放聲大叫,拿起枕頭朝劉議砸去。
這一砸,下麵血流如注。
等太醫趕來,孩子已經保不住了。
被鮮血染紅的被褥,還丟在角落,看上去觸目驚心。
丫鬟們靜悄悄的,不敢高聲說話。
蕭夫人陪在床前,安慰著蕭琴兒。
劉議坐在外間,生悶氣。
裴氏指著他,“你,你……你叫我說你什麼才好。她讓你將那幾個女人趕走,你就順著她一次又怎麼樣?”
劉議抹了一把臉,沒說話。
裴氏歎了一聲,“你就繼續作吧。”
劉議臉色灰白,他哪裡想得到,蕭琴兒正好在這個時候懷了身孕。
但凡晚一點,或是早一點,都不會是這個結果。
蕭夫人替蕭琴兒掖了掖被子,“好好養身體,爭取明年給大哥兒添個弟弟妹妹。”
蕭琴兒躺在被褥裡,雙眼放空,沒有焦距。
她仿佛沒有聽見蕭夫人的話,她活在自己的世界裡。
蕭夫人抹著眼淚,“你要想開一點,彆鑽牛角尖。事已至此,最要緊的還是你的身體。”
蕭琴兒聽進去了,她咬咬牙,“母親話裡話外的意思就是讓我忍著,是嗎?你為什麼不肯替我出頭,為什麼不肯替我把那幾個女人趕走。
你是我的親娘,結果你一來就逼著我接受,逼著我想開一點,處處替劉議開脫說話。到底誰才是你的女兒啊?”
她發泄,她怒吼,她不滿,她傷心,她難過。
蕭夫人明顯受了驚嚇,她一臉震驚地看著蕭琴兒,“你,你是在怨恨我嗎?我這都是為了你好啊!遇到這種事情,不想開一點,難道真要讓你哥哥們打劉議一頓嗎?”
“對,我就是要讓哥哥們打他一頓。你是我親娘,你來王府看望我是為了什麼,是為了替我出氣啊!你為什麼不肯替我出氣?你為什麼處處替劉議說話。
我才是你的親女兒,劉議他算什麼東西,他又不是你的兒子,你憑什麼讓我處處忍耐他。為什麼啊?”
蕭琴兒痛苦質問,厲聲呐喊。
比起劉議的背叛,讓她更痛的是親生母親胳膊肘往外拐。
她很失望,她很難過。
道理她都懂。
她又不是傻子,所有的道理她都懂。
可是這個時候,她需要的不是道理,不是一碗碗的雞湯。
她需要家裡人站在她這邊,和她同仇敵愾,和她並肩作戰。不管她如何鬨騰,如何作,家人都無條件的支持她。
而不是反反複複,灌輸各種大道理。
誰要聽大道理啊!
誰要聽你的人生經驗啊!
你有你的人生經驗,我有我的活法,憑什麼我就該按照你的經驗去活。
蕭琴兒痛哭流涕,她心都碎了。
劉議傷了她的臉麵,而蕭夫人卻傷了她的心。
蕭夫人的舉動,讓她知道,在她最困難最無助的時候連家人都靠不住。
最終能依靠的人,隻有她自己。
這是一種成長,卻伴隨著苦澀,伴隨著悲痛。
沒人想要長大,都想做母親的孩子。
可是母親卻親手將她推到鮮血淋漓現實麵前,讓她獨自去抗。
她扛不住啊!
她哭得不能自已。
蕭夫人也在哭,“琴兒,你剛小產,你彆哭了。當心哭壞了身子。”
“你彆管我。你去管你的好女婿去,你去管他啊。”
蕭夫人哭著說道:“母親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啊。”
蕭琴兒怒聲質問,“為了我好?那你有問過我需不需要嗎?我不需要你為我好。我隻想你替我教訓劉議,把那幾個女人趕出去,可是你什麼都沒做。
你還讓我接受,讓我忍氣吞聲,讓我原諒。憑什麼!如果這些話是從王妃嘴裡說出來的,我不生氣。因為她是王妃,是婆母,不是我的親娘。可是你是我的親娘,你憑什麼不幫我,反而去幫劉議?”
事關親情,很多時候不需要是非,隻需要立場。
誰是你的親人?那麼就請你無條件的站在親人這一邊,支持她。
蕭琴兒此刻所需要的就是支持,而不是一碗碗雞湯,一句句道理。
她流產了,孩子沒了。
她已經無所顧忌。
她就是要掀翻房頂。
她不好過,所有人都彆想好過。
她不肯再看蕭夫人一眼。
此時此刻,母親還不如兄弟可靠。
蕭夫人黯然神傷,叮囑了蕭琴兒兩句,見她不理人,隻餘一聲歎息。
蕭夫人走出臥房。
劉議聽到動靜,站起來。
“嶽母,琴兒她……”
啪!
蕭夫人三步並做兩步,走到劉議跟前,一巴掌甩在劉議的臉上。
劉議被打懵了。捂著臉,忘記了反應。
一旁的裴氏,張張嘴,有心懟幾句蕭夫人。
轉眼想到事情的根源還是在劉議身上,蕭琴兒今日又流產,最後還是算了。
蕭夫人說道:“這一耳光,是替琴兒打的。你自己想想,你對得起琴兒嗎?”
劉議沒話說,說什麼都是錯。
蕭夫人又朝裴氏看去,“親家如此欺辱琴兒,真當我們蕭家無人嗎?這事不算完。”
說罷,蕭夫人帶著人,趁著天還亮著,回府商量後續行動。
蕭家如何替蕭琴兒出氣,暫且不表。
三天時間,轉眼過去。
競標大會將在今日召開。
一大早,顧玖坐馬車出府。
……
吳大彪起了個大早,吃了早飯,懷揣著好奇心,來到請帖上的地址。
管事在彆院門口迎接。
“吳老爺來了,稀客,稀客。裡麵請。”
吳大彪輕咳一聲,“人挺多的啊!”
“承蒙大家捧場,您請進,大家都在裡麵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