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那些被販賣的人口,落到她手裡,還算好運。至少有吃的,能活命。
若是落到其他人手中,能不能活過頭半年都是問題。
在這個時代,販賣人口,是一樁龐大的生意。
北榮西涼在販賣大周人口,大周這邊,也一直在販賣北榮西涼的人口。
不管顧玖會不會參與其中,這樁生意都會一直存在。而且交易額驚人的龐大。
顧玖參與其中,她至少能做一個有一點良心的東家,不會往死裡麵奴役。
其實,有時候顧玖也會反省自己。是她改變了這個時代,還是她被這個時代同化?
販賣人口,人販子誒,在現代人人喊打。
但是到了古代社會,潛移默化之下,她似乎也接受了這樣的事實。
販賣人口罪惡嗎?
的確是罪惡。
可是依舊有很多小民甘願自賣自身,進入高門大戶為奴為婢。
比如王府的那些下人,叫他們恢複良民身份,自謀生路,他們能跪在門口哭三天三夜,猶如死了爹娘。
大樹底下好乘涼,這句話在這個時代,被體現得淋漓儘致。
小民生活艱難。
投靠大戶人家,為奴為婢,很多時候隻是為了找到一個靠山。
那些俘虜,若是不能被賣身為奴,就隻能被坑殺。因為養著他們,會浪費糧食。
糧食寶貴,自己的士兵都不夠吃,又怎麼可能給俘虜吃。
隻是在顧玖看來,坑殺俘虜,實在是太可惜,太浪費。
那些都是壯勞力啊。
留著做苦力不好嗎?
其實很早之前,早在西北的時候,顧玖就有購買俘虜的想法。
隻是當初,她一沒本錢,二沒身份,三時機未到。這個想法被她壓了下去。
不過,過了今天,時機基本上成熟。
所以她才會趁機提出這個要求。
少府家令麵色猶豫。
顧玖以三寸不爛之舌,說服少府家令,“老祖宗,買賣北榮西涼的人口,尤其是俘虜,就等於是削弱北榮西涼的實力。這可是利國利民的好事啊!
其次,你們隻需和各地邊軍溝通好,把人運到指定地地方,就有大把的銀子進賬,等於是你們少府開辟了一樁無本買賣,坐收利潤。
而且邊軍那邊,也等於是多了一項進項,能給小兵們多吃兩頓葷腥,冬天能有棉襖穿在身上。這等好事,何樂不為。
老祖宗可彆忘了,北榮西涼擄掠我們的人口,為奴為婢,殘害我們的子民,難道我們大周不該報複回去嗎?”
少府家令心動,不過他依舊沒答應,“此事事關重大,老夫需要稟報陛下,得了陛下許可,方能答應你。還有,販賣人口,畢竟有傷天和,朝中必定有人彈劾。”
顧玖吐槽道:“朝中那幫夫子,多半是迂腐之見。整日抱著禮儀之邦的牌坊,卻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子民被擄掠,被殘害。
我們隻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就說有傷天和。當本國子民被殘害的時候,他們怎麼不說有傷天和?怎麼不思報複回去?朝中就是因為有了那幫迂腐之人,所以每次打仗都是虧本買賣,隻看到花錢,沒看到進賬。
長此下去,再過個二三十年,邊軍還能打仗嗎?怕是一打起來,朝中大幫老夫子就開始叫囂窮兵黷武,自廢武功。”
少府家令有點懵,“打仗還能賺錢?”
顧玖笑了起來,“老祖宗真會開玩笑,打仗不為了賺錢,為了什麼?”
少府家令腦子有點亂,“自然是為了開疆拓土。”
顧玖朗聲說道:“開疆拓土又是為了什麼?當然是為了錢啊!土地是不是錢?人口是不是錢?牛羊是不是錢?地底下的礦產是不是錢?
以開疆拓土的赫赫戰功,威懾隔壁國家,迫使對方開辟貿易線,賺取他國的白銀,傾銷我們大周的商品,這是不是錢?
有了錢,才可以養更多的軍隊,更換軍隊的裝備,打造一支武裝到牙齒的大軍。有這樣一支軍隊,寰宇內外,誰與爭鋒?
沒有金錢支撐的戰爭,注定打不長久。沒有金錢支撐的軍隊,遲早會被肢解。戰爭,因利益而開啟。
北榮西涼為什麼三翻四次南下,就因為有利益。他們擄掠我們的人口,搶劫我們的子民,站在西涼北榮的立場上,這些是不是通過戰爭獲取的利益?”
少府家令活了幾十年,又一次被顧玖刷新了三觀。
顧玖又一次化身大忽悠,親身上陣,為少府家令洗腦。
他揉揉眉心,“你讓老夫靜靜。”
顧玖沒再說下去,話說到這個份上,已經夠了。
她不知道,因為她這番話,隔壁八號包間,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剛才,顧玖因為略顯激動,提高了音量,以至於她說的話,都傳到了隔壁八號包間。
她的那一番:戰爭,因為利益而開啟的言論,震得八號包間所有人,上至天子,下至侍衛,全都一愣一愣的。
所有人都朝劉詔看去。
這番話,莫非是劉詔讓顧玖說的?
顧玖早就知道天子坐在八號包間,所以故意說了這番話?
心機啊!
劉詔,沒想到你是這樣的皇孫?
分明就是心機男!
太奸詐了。
自己不行,就讓女人上陣刷存在感,能要點臉嗎?
劉詔:mmp,本公子也是第一次聽到親親娘子關於戰爭本質的論述,好不好?他也被震驚到,好不好?他的三觀,也跟著搖搖欲墜,好不好?
他哪裡知道,顧玖不僅擅長攬財,還擅長分析戰爭本質。
其實顧玖那番言論,說到底還是為了錢。
劉詔低著頭,有點想笑。
前因沒聽到,不知道顧玖為什麼會提起打仗。
不過想到連打仗這麼嚴肅的話題,她都有本事扯到錢上麵,劉詔就忍俊不禁。
錢串子不是白叫的。
天子麵容嚴肅,朝劉詔掃了眼。
劉詔問道:“皇祖父,要不要將小玖叫來?”
天子擺手,“不必。”
軍國大事,豈能兒戲。
劉詔鬆了一口氣,他之前還擔心天子會派人將顧玖叫來。
顧玖並不知道隔壁八號包間坐著天子,她要是知道,她一定一個字都不說。
就算說,也會壓低聲音,不會因為激動提高音量。
競標大會接近尾聲。
有人歡喜有人愁。
一百七十萬兩的任務超額完成,差幾千兩,就湊足三百萬兩。
就靠一份天子墨寶,五年授權,換取了三百萬兩。
這份招財本事,縱觀朝堂,無人出其右。
戶部老大人,連連感慨後生可畏。
直到這時,顧玖才來到三號包間,給顧大人,戶部老大人請安。
“晚輩見過老大人,給父親請安。”
“詔夫人客氣。詔夫人一出手,錢財無憂。老夫佩服不已。”
顧玖笑了起來,她對戶部尚書這位老大人的第一印象還不錯,至少不迂腐。
“老大人謬讚,晚輩不過是恰逢其會。”
“謙虛,太謙虛。這樣的辦法,彆人想不出來,唯有你想到,這就是你的獨到之處。剛才老夫還在和你父親閒聊,你下次有什麼賺錢的買賣,也讓老夫參一股,好歹賺點棺材本。”
顧玖抿唇一笑,“老大人看得起晚輩,是晚輩的榮幸。若有這樣的機會,定會及時通知老大人。”
“那我們就說定了。顧大人,老夫羨慕你啊,有怎麼能乾的女兒。”
顧大人感覺不自在,被打臉了。同時又感到驕傲,感到高興。
糾結啊!
他一臉嚴肅地對顧玖說道:“戒驕戒躁。多想想家庭,早日為王府添丁進口才是要緊的。”
顧玖低頭,偷偷翻了個白眼。
顧大人才是名副其實的冷場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