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二公子如劉詔一般,憑自己本事立下功勞,得到爵位,歐陽芙妻憑夫貴,自然有底氣對裴氏說不。
顧玖一直活得很清醒。
說劉詔吃軟飯也好,說他性格有缺陷也罷,其實都是調侃。夫妻情趣。
在王府,沒有劉詔替她撐腰,恐怕她連二門都出不去。
裴氏一聲令下,就算她有三頭六臂,也休想飛出王府。
裴氏之所以拿她沒辦法,就是因為劉詔一直站在她背後。
所以裴氏不敢對她動家法,不敢拿什麼破規矩約束她。
懟顧玖,裴氏好歹占著婆母的理。
懟劉詔,裴氏完全沒勝算。
劉詔是嫡長子,又有鎮國將軍的爵位,再進一步就是郡王。
這個時候,裴氏必須給予劉詔足夠的尊重。不能單純將他當做兒子看待。
就比如,太後能將皇帝兒子單純當做兒子看待嗎?
肯定不能!
裴氏如果敢對顧玖動家法,劉詔就有借口掀了桌子,改了王府規矩,直接架空裴氏。
以劉詔的脾氣,他真的乾得出這種事情。
到時候,輸的人肯定是裴氏。
王府上下,沒有人是真正的蠢貨。
裴氏心頭門清,底線究竟在哪裡。
她懟顧玖,挑剔顧玖,說顧玖的不是,言語敲打顧玖,但凡有絲毫不滿就發泄出來,從不委屈自己。
裴氏做了這麼多,唯獨不會做踏破底線的事情。
不得不說,裴氏很有分寸。
隻要她不破底線,她和顧玖之間,就是簡單的婆媳矛盾。
劉詔身為男子,無權乾涉,也不該乾涉。
顧玖也不會讓劉詔乾涉這種內宅雞毛蒜皮的小事。
裴氏玩這種把戲,玩得很溜。
她對顧玖怒目而視,言語敲打又怎麼樣?
身為婆婆,難道敲打兒媳婦的權利也沒有嗎?
劉詔見了,也隻能忍著。
因為裴氏守住了底線,沒有動用家法,沒有搬出規矩。劉詔也必須守著底線,不得插手內宅瑣事。
這種事情,不會有人挑明了說,全憑彼此默契。
裴氏有默契,劉詔有默契。
顧玖經過摸索,也摸到了底線到底在哪裡。
所以,平日裡裴氏無論怎麼挑剔顧玖,顧玖都是左耳進右耳出,根本不放在心上。
不爽了就懟兩句,撩撥一下裴氏的怒火。
心情好的時候,就多聽聽,讓裴氏發泄一下怒火。
婆媳之間相處,看似充滿了火藥味。
其實早有默契。
蕭琴兒就沒有領悟到婆媳相處的真諦,不知道底線在哪裡,也沒把握好分寸。
故此,好多次她都被裴氏不留情麵的責罵,丟儘臉麵。
她隻當裴氏看她不順眼,偏心。
其實裴氏看哪個兒媳婦都不順眼,對誰都偏心。
區彆就在於,顧玖和歐陽芙知道拿捏分寸。
顧玖比歐陽芙更強的地方,在於她要是不爽,她敢懟回去,甚至敢打裴氏的七寸。
歐陽芙不敢這麼做,因為她沒底氣。她怕裴氏對她動用家法。
她知道,真到了動用家法的時候,二公子根本幫不了她。
非不願,而是不能。能力不足,怎麼幫?
顧玖不怕。
因為她知道,真走到撕破臉皮的地步,劉詔會站出來為她撐腰。
大不了掀桌子,重新製定遊戲規則。
不過顧玖沒有掀桌子的愛好。
她忙死了,外麵的事情都忙不完,哪有心思管王府的事情。
維持現在的平衡,挺好。
她嘟噥一聲,靠在劉詔的懷裡,有點昏沉沉,想睡覺。
“先彆睡,吃了晚飯再睡。”
“不吃!沒胃口。”
“怎麼就沒胃口?你不是賺了錢嗎,按理你該胃口大開。”
顧玖打了個哈欠,“我手頭上哪裡存得住錢啊。掙的錢全都花出去了。”
“我聽說了,你賣下南城門外幾萬畝土地。你買那麼多土地做什麼?”
“當然是建房子。”顧玖理所當然地說道
劉詔蹙眉,“南城門外上萬流民,你打算怎麼處理?流民問題不解決,你的房子可建不成。就算建成了,也賣不出去。”
彆說達官顯貴,就算是京城小民,也不樂意同那幫一無所有靠吃救濟糧過活流民住在一起。
在京城小民心中,也是有一條清晰的鄙視鏈。
小民心中,聚集在城外的流民,連乞丐都不如。
小民允許乞丐在自家屋簷下躲風雪,但是絕不允許流民出現在自家屋簷下。一旦發現,統統打走。
流民代表了不穩定,貧窮,偷雞摸狗,殺人放火。
隻要發生什麼案件,京城人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城外那幫不安分的流民。
顧玖又打了個哈欠,困得很。
她撐著眼皮,說道:“你覺著包兩餐,外加工錢日結,能不能解決城外那幫流民?”
劉詔蹙眉,“上萬流民,你真這麼做,錢夠嗎?”
他內心覺著這辦法不靠譜,純粹是燒錢。
顧玖有多少錢拿去燒?
顧玖懶懶地說道:“所以我找少府借貸了一百萬兩。少府那邊,已經支付了二十萬兩,剩下的八十萬兩等到開春再給我。”
劉詔麵色一冷,“你可真敢借。一百萬兩,將你我二人賣了也還不起。”
顧玖哈哈一笑,“我才舍不得賣你。你也太小看我,區區一百萬而已,我怎麼可能還不上。”
劉詔此刻的心情,仿佛跌入了十八層地獄。
他已經開始腦補,一年後,顧玖還不上錢,他要怎麼辦?
找少府求情,寬限日子?
找皇祖父求情,賣身為奴?
要不等開了春,他就去一趟西北打草穀,去草原上乾幾票。搶點值錢的東西回來變賣,替顧玖還債。
或是到海上,打劫海商。乾他兩票,錢就夠了。
劉詔腦海裡,已經開始評估這兩種方案哪個投資回報更高,更易執行。
他手下的兒郎,騎兵居多,去草原優勢更大。
不過草原上那些部落,很多都是窮鬼。
想要湊足一百萬,外加二十幾萬的利息,他得打劫多少個部落?
以投資回報比來說,去海上更劃算。那幫海商個個富得流油,一船貨物,少說幾十萬兩。
運氣好的話,說不定一船貨物出手,就能湊足一百多萬兩,還給少府。
隻是他手上會水的兒郎太少。
看來他有必要招募幾十上百個水兵,至少要湊足一個船隊。
於是他對顧玖說道:“你給我兩萬兩,我有大用。”
一聽到劉詔要錢,顧玖立馬清醒了,腦子一點都不困。
“你要錢做什麼?”
劉詔一本正經地說道:“我打算私下裡偷偷招募水兵。”
這事他沒打算瞞著顧玖。
顧玖糊塗了,“你招募水兵做什麼?你又不出海。”
“誰說我不出海?”
哼!他決定了,在彆院建個池子,先學會遊泳。
等開了春,就去渭水練習水性。
不光是他,手下兒郎統統都要練習水性。
“你要出海?出海做什麼?陛下讓你出海嗎?你堂堂皇孫去海上,陛下不怕你出事?你就沒想過我的感受?”
顧玖連珠炮問。
劉詔卻說道:“你先給錢,我不一定會出海。”
“錢是小事,你先告訴我出海做什麼?”
劉詔皺眉,不作聲。
堂堂皇孫,豈能明目張膽地說花錢招募人手,就為了當劫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