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便掃幾眼,就看出朱家這花園匠心獨到。
這和顧玖的毒辣眼光還不一樣。
顧玖是因為鑽研過,所以能分辨出來。
湖陽是因為生來就是皇女,自小耳濡目染,凡是沒她家好的東西,那就不是好東西,不值錢。
想想她家在哪裡?在皇宮啊!
拿皇宮從參考,誰家擺設有資格被湖陽稱之為不錯?
偏偏朱家的花園就入了湖陽的眼。
可見這個花園真的匠心獨到,腳下每一寸都是用錢鋪出來的。
顧玖抿唇一笑,“姑母說的是,這花園真好,還涼絲絲的。”
湖陽哼了一聲,“得花不少錢。”
嫉妒讓湖陽麵目全非。
都說朱家有錢,今兒算是見識了。
二人跟隨朱管家來到涼亭,承恩伯朱辭端坐主位。
顧玖第一回如此近距離地看到這位老人,天子的小舅舅。
六十來歲,頭發烏黑濃密,精神奕奕,保養得極好。
下頜蓄了須。胡須花白色,是他身上唯一看起來附和年紀的部位。
“哈哈……聽聞湖陽也來了,老夫真是高興啊。湖陽,你小的時候,老夫還包過你,記得嗎?”
“不記得!”湖陽半點麵子不給。
承恩伯朱辭半點不在意,就像是一個慈愛的長輩不會在意晚輩的胡鬨一樣。
他笑嗬嗬地說道:“你那時候這麼一點大,小小年紀就很調皮,讓你母妃十分頭痛。”
湖陽:“……”嗬嗬!
想要擺長輩的譜,搞錯對象了吧。
“伯爺,你怎麼隻招呼我。我大侄子媳婦挺著個大肚子站在這裡這麼長時間,難不成你打算讓她一直站著?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嗎?”
湖陽郡主直接懟回去。
這一回,承恩伯的表情有絲絲龜裂。嘿,都說湖陽是根攪屎棍,今兒他算是見識到了。
不過他素來有城府,他哈哈一笑,化解尷尬,“劉詔媳婦,快坐下說話。你如今是雙身子的人,可不能累著。”
顧玖抿唇一笑,收斂氣息,顯得特彆乖巧。一看就是賢惠人。
不過聯想到顧玖過往做的事情,和賢惠是半點不沾邊。
“多謝伯爺。伯爺盛情邀請,晚輩著實惶恐。心中不安,怕自己應對不好,惹伯爺不開心,故此請郡主娘娘相伴。晚輩自作主張,給伯爺帶來麻煩,還請伯爺見諒。”
顧玖坐下後就開始請罪。
承恩伯朱辭打量著顧玖。
單看外表,就是個長得挺美的標誌小媳婦。
可是誰要是因此輕視她,定會後悔。
這就是個披著羊皮狼,表麵上溫良恭謙讓,實則做事殺伐決斷,乾脆利落。有大誌向,也有大氣魄。
多少男兒都不是她的對手。
承恩伯府暗暗蹙眉。
沒見到顧玖以前,他以為顧玖年輕氣盛,鋒芒畢露。這樣的人好對付。
結果見到人,才發現根本不是他想的那樣。
年輕是真年輕,心思深沉也是真深沉。
真沒先到,她會將湖陽請出來。
承恩伯眼睛微微眯起。不過顧玖打錯了算盤,真以為湖陽能左右結果嗎?年輕人想事情還是太簡單。
他哈哈一笑:“詔夫人太客氣了。老夫喚你一聲小玖,可好?”
顧玖頷首,笑道:“承蒙伯爺不嫌棄,便叫我小玖吧。”
承恩伯親自給她斟茶。
她連忙站起來,“伯爺折煞晚輩。”
“都是親戚,小玖不必拘束。湖陽,你也喝茶。”
湖陽端起茶杯,隨意地喝了一口。挺好喝的,今年的新茶,茶香悠遠。
不過湖陽不愛喝茶,喝了一口就將茶杯放下。
承恩伯並沒有將湖陽放在心上,他的目標是顧玖。
“小玖,你可知老夫為何邀你喝茶?”
“晚輩不知,請伯爺明示。”
承恩伯目光炯炯地盯著顧玖,“老夫聽聞,你在南城門建房子,就為了安置那些流民。壓力很大吧?”
“伯爺說到我心坎上了,壓力的確很大。好在我如今有孕在身,真有什麼事,都是湖陽姑母在處理。”
顧玖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將承恩伯給氣壞了。
偏偏湖陽郡主還恬不知恥,認下了功勞。
承恩伯笑了笑,“小玖太過謙虛。與其說你是在南城門外建房子,不如說你是在養那幾萬流民。你做了彆人做不到的事情,養活了幾萬人,給朝廷減輕了極大負擔,老夫深感佩服。此功,陛下也該明發旨意褒獎你。”
“伯爺說笑了。晚輩隻是一介內宅婦人,乾不了這麼高大上的事情。伯爺總給我戴高帽子,我人小力微,怕是撐不住。”顧玖一副弱弱地模樣。
承恩伯鬱悶壞了。
他都將話說到這個份上,顧玖若是識趣,就該順杆子上,接住話頭,這天這就聊起來了。
可是顧玖偏不,偏要裝傻。還老把話題往回拉。
承恩伯微蹙眉頭,是他太含蓄,還是顧玖不樂意和他談?
於是乎,他直言問道:“小玖可是對老夫不滿?”
“晚輩不敢!”
“哼!”湖陽恰如其分地表達了自己的憤怒和鄙視。
承恩伯朝湖陽看去,“湖陽啊,你是坐不住嗎?”
湖陽郡主似笑非笑,“我是不滿有人仗著長輩身份,以大欺小。眼紅彆人賺錢,就想中途插一腳,早乾什麼去了啊?
工程沒開工之前,怎麼不肯拿錢出來?無非就是不見兔子不撒鷹唄。本宮最討厭這種人,市儈,無恥,臭不要臉!”
承恩伯涵養再好,被小輩當麵罵無恥,臭不要臉,一張笑臉也繃不住了。
承恩伯臉色一垮,怒道:“湖陽,老夫原本不想和你計較。可是你說話實在是缺少分寸,你若是不滿老夫,你請吧。老夫這伯爵府也不歡迎你。”
“走就走!本宮還不稀罕來你這裡喝茶。小玖,我們走。”
顧玖聽話地站起來,作勢離開。
承恩伯瞪大眼睛,“小玖,你不用走。老夫誠懇邀請你喝茶,你坐下坐下。”
顧玖搖頭,“晚輩同郡主娘娘一起上門做客。如今郡主娘娘被伯爺趕走,晚輩也沒資格繼續留下來。伯爺獨斟獨飲也很有樂趣,晚輩今兒叨擾,告辭!”
湖陽郡主哈哈一笑,十分得意。
眼看兩個人都走出了涼亭,承恩伯大吼一聲,“都不能走!”
“怎麼著,想攔著本宮?承恩伯,你好大的膽子。”湖陽橫眉豎眼,挽起袖子,就準備開乾。
承恩伯氣了個半死,湖陽這根攪屎棍,怎麼不滾遠一點。
他忍了又忍,壓著怒火,哈哈一笑,“湖陽,你還和小時候一模一樣,動不動就發脾氣。快坐下,快坐下。茶都沒喝兩口,哪能就離開。傳出去,彆人還以為伯爵府待客不周。”
可不是待客不周嗎?
湖陽郡主朝顧玖看去。
顧玖眨眨眼,垂首點頭。
湖陽嗬嗬兩聲,“既然伯爺挽留,本宮就勉為其難喝兩口茶。我可先把醜話說在前頭,你要是敢占我大侄子媳婦的便宜,先過了我這關。否則彆怪本宮翻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