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府家令先是有點懵,緊接著恍然大悟。
他一臉的不可置信,震驚。
修身養性幾十年,此時此刻,他還是被顧玖的神操作給震住了。
因為顧玖的突破口,是他想都沒想過的。偷稅逃稅,誰能想到顧玖竟然劍走偏鋒,從稅收上麵下手。
不怪少府家令吃驚。
這年頭,但凡有功名有爵位的人都不繳稅,已經成為一種默認的潛規則。
故此,沒人會在稅收上做文章。
因為大家屁股都不乾淨,你舉報彆人偷稅逃稅,當心被反噬。
但是顧玖不一樣。
顧玖不用擔心被反噬,因為她一直堅持如數納稅。在稅收上,沒有人比顧玖更清白。
少府家令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來。
“你確定這個辦法能行?”
顧玖抿唇一笑,反問道:“為什麼不行?”
“承恩伯朱辭是伯爵,他可以不用納稅。”
“是啊,承恩伯朱辭的確可以不用納稅。可是繡衣衛也沒抓他啊!抓的隻是朱家的親友。這些人一無功名,二無官職,隻是區區一介草民,可沒資格免稅哦。”
顧玖說完,拿出一份賬本放在少府家令手中。
她繼續說道:“老祖宗應該知道吧,朱家很多產業都登記在親友名下。我們都知道這些產業其實是朱家的,可是衙門登記的內容可不是這麼寫的。
衙門收稅當然是按照登記的產權來收。繡衣衛抓人,稅曹查稅,天經地義,理所當然。老祖宗,我可是雙手給你送來大筆稅金,你就忍心拒絕我的借貸?”
少府家令翻閱著賬本。
賬本上麵登記了這些被抓的人名下具體有哪些產業。
知道歸知道,親眼看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少府家令暗暗咋舌,“朱家竟然將這麼多產業都登記在親友名下?”
顧玖了然一笑,“自然是怕樹大招風。”
四五十人,平均一人名下就有五六家店鋪。這裡就有兩百多家店鋪。
經營範圍涉及到衣食住行,每個行業。
還有人名下直接登記了一個商行。
這個商行大名鼎鼎,一年的生意規模,少說上百萬。
這些統統都沒繳稅。
“哈哈哈……”
少府家令翻閱完賬本,大笑三聲。
“查,狠狠查。每家店鋪補稅加罰金,縱然承恩伯朱辭有金山銀山,也要叫他吃不了兜著走。”
顧玖連連點頭。
承恩伯朱辭不就是仗著現金流充裕嗎?
那她就從源頭掐斷朱家的現金流。
以戶部稅曹的凶狠程度,這一次不把朱家扒下一層皮,絕不會罷休。
鬨到禦前?
那更好了。
天子愛什麼?
天子愛錢啊!
上百萬兩的稅金加上罰款,天子會看在小舅舅的份上放棄嗎?
做夢!
天子隻會繼續扒朱家的皮。
顧玖低頭一笑。
承恩伯朱辭敢和她鬥,她就直接釜底抽薪,叫朱家上下吃不了兜著走。
少府家令合上賬本,“你這辦法倒是不錯。不過有個問題,拿不到賬本,可沒辦法收稅。”
顧玖抿唇一笑,“老祖宗放心,三尺棍棒之下,不愁拿不到賬本。”
“那就好,那就好。”
顧玖將借貸協議往前推了推,“老祖宗該批給我吧。”
少府家令發愁,“兩百萬兩著實多了點。要不先借貸一百萬,等風波過去後,我再給你批一百萬。”
“行吧!”
有一百萬兩現銀,足夠她應付接下來朱家的瘋狂報複。
是的,朱家不會這麼輕易認命。他們會更加瘋狂的反撲。
尤其是那個暴躁的朱二老爺。
……
朱家。
“父親,告禦狀吧。寧王府勾結繡衣衛,這是要造反啊!就告他一個造反的罪名,我就不信顧玖還能蹦躂。”
承恩伯朱辭臉色潮紅,被氣的。
他怒目圓睜,“知道繡衣衛抓人的目的是什麼嗎?是查稅!”
“查稅怕什麼。我們堂堂伯爵府,做點生意莫非還要繳稅不成?”
承恩伯朱辭看著二兒子,目光猶如在看一個智障。
朱管家在一旁解釋道:“二老爺,這回詔夫人明顯是有備而來。被抓的這些人,名下都登記著我們朱家的產業,但是他們的身份卻都是草民,沒資格免稅。
說起來大家都知道那都是我們朱家的產業,可是衙門登記的內容可不是這麼寫的。戶部稅曹聯合繡衣衛查稅,在律法上是站得住腳的。”
朱二老爺聞言,氣得哇哇大叫。
“顧玖敢叫人查我們的稅,那我們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自身,叫人查她的稅。我就不信她顧玖是乾淨的。”
朱管家朝承恩伯朱辭看去。
承恩伯朱辭眯著眼睛,“這是個辦法。她查我們的稅,我們也可以查她的稅。除此之外,繼續抬高建材價格,逼工地停工。
一旦停工,南城門外幾萬流民,我倒是要看看她怎麼養活。等那些流民鬨起來,哼,那麼大個爛攤子,她肯定收拾不了,甚至會驚動陛下。
最後為了安撫那些流民,還是得靠我們朱家來收拾這個爛攤子。也隻有我們朱家有實力接手這麼大的工程。”
“父親說得極是。她顧玖想鬥,我們就陪著她鬥。就不信她能鬥過我們朱家。”
朱二老爺得意一笑。
甚至已經打算,等到顧玖撐不下去的時候,他要當麵奚落對方。將對方的臉麵踩在地上,狠狠碾壓。
轟隆隆!
放晴多日,終於迎來了一場暴風雨。
猶如京城商界,頭頂上電閃雷鳴。
兩個神仙打架,下麵的人卻遭殃。
都盼著神仙打架趕緊打完。
這場雨一下就是兩天兩夜。
渭水水位上漲,淹了河岸。
內城河水位同樣上漲,離著雨花巷越來越近。
幸虧當初修建雨花巷的時候,將地勢整體抬高了一米。
就算再下兩天暴雨,內城河的水也淹不到雨花巷。
雨水一停,白仲就帶著人巡視碼頭和雨花巷,以防有意外發生。
北方商人吳大彪前段時間運了一批木材到京城。
到了京城後,他就住在雨花巷二樓。
他一眼看到白仲,趕忙招呼。
“白公公,辛苦了一上午,我請你喝茶。”
“那敢情好。”
吳大彪急忙下樓,讓人準備上好的茶葉。
其他幾個豪商聽到動靜,也都趕了過來作陪。
白仲被請上主位,吳大彪雙手奉茶,極為客氣。
大家先是閒聊家常,後來話鋒一轉,吳大彪小心翼翼地問道:“聽說東家同承恩伯府朱家鬥了起來,現在是什麼情況?東家還撐得住吧?”
幾個豪商都緊張得看著白仲。
如果東家頂不住,雨花巷碼頭是不是也要換人呢?
這對大家將來的生意肯定有影響啊。
得早做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