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麼你。收隊,走人。”
徐仙之繃著一張臉,極為不耐煩,帶著人直接走了。
留下一地狼藉給朱家人。
這承恩伯的幾個兒子走出來,同樣是站在屋簷下。
眾人都是一陣後怕。
“父親,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江南的海貨趕緊出手。”
“錢莊那邊必須儘快想辦法平息。”
“伯爺,大事不好啊。鋪子裡的貨物被那些合作商全都搬空了。”
“什麼?這麼大的事情為何到現在才稟報?”承恩伯朱辭大驚失色。
沒了貨物,朱家的商鋪還怎麼經驗,還怎麼賺錢,怎麼讓資金流動起來。
管事委屈,“昨晚上就稟報過一次,當時大老爺說此事他會解決。”
承恩伯朱辭猛地扭頭,目光凶狠地朝大兒子看去。
朱大老爺很坦然,“昨晚上管事稟報此事的時候,天色已晚,父親身體要緊,就沒讓人打攪。今兒發生了太多時間,兒子也就沒來得急稟報此事。”
“商鋪被搬空,這麼大的事情,你怎麼能瞞著。”
“不瞞著又能如何?父親難道有辦法阻攔那些商戶嗎?他們搬空了貨物,我們朱家也就有了正當理由不歸還海貿本金。”
“你,你打的是這個主意?”
朱大老爺理直氣壯地說道:“事到如今,能減少一部分損失都是好的。鋪子貨物沒了,但是鋪子還在,朱家的根基還在。等度過這個難關,總有一天我們朱家能重整旗鼓。”
“你簡直荒唐。這麼大的事情,你為何不和老夫商量?”
朱大老爺卻說道:“父親可知道那些合作商一共集資了多少資金?將近兩百萬兩。這麼多錢,還不起。舍點貨物,叫他們沒理由上門要債,我們朱家也能趁機喘口氣。”
承恩伯朱辭咬牙切齒,“不要再說了。”
“父親,事已至此,不如想想怎麼利用市井小民衝擊伯爵府,為伯爵府謀求一點好處。”
“你以為好處是那麼容易謀取的嗎?你簡直幼稚。”
“是不是幼稚,試過才知道。”
朱家父子理念不同,直接翻了臉。
……
另一邊,告狀的小民,直接告到了大理寺。
要求大理寺給大家一個公道。
大理寺接到狀紙,興奮啊!
他們就喜歡為民請命的大案子,又能刷功績,還能刷名望。
這案子,大理寺接了。
並承諾一定會給大家一個交代。
繡衣衛和大理寺,兩個衙門都在使力。這件事情很快就擺在了天子的案頭。
因江淑儀生下鬼胎,這段時間,天子心情極為壓抑低沉,隨時都有可能爆發。
看見承恩伯府鬨出這麼大的亂子,天子積壓的怒火再也壓不住。
“找死嗎?”
這是天子說的第一句話,將大殿內伺候的人全都嚇得噤若寒蟬。
“畢竟老了!”
這是天子說的第二句話。
陳大昌心頭微動,天子是準備對承恩伯出手了嗎?
不過承恩伯畢竟老了,或許天子念在血緣關係上,不會要承恩伯的性命。
天子將文案丟在一邊,“傳朕旨意,嚴查朱家錢莊。朕要知道,朱家到底放了多少銀票在外麵?涉及多少小民家庭?”
陳大昌躬身領命,“老奴遵旨。”
他走出大殿,陰了多日,今日總算放晴。
一個小黃門來到他麵前,“啟稟公公,李德妃派人聯係申常侍。”
陳大昌笑了起來,“李德妃這是迫不及待想要複寵嗎?”
“公公,要阻攔嗎?”
“不用攔著。沒了江淑儀,陛下身邊總得有個知情知趣的人。”
“可是……”
陳大昌目光掃過小黃門的麵頰,小黃門心頭一跳,怕得不行,剛說了個“可是”,餘下的話全都咽了下去。
“小的明白,小的聽公公的。”
陳大昌冷哼一聲。
因江淑儀的緣故,陛下又想起了李德妃。這個時候攔著李德妃承寵,等於是和天子作對。
他傻嗎?
除非有第二個江淑儀,能夠滿足陛下。
然而宮裡美人這麼多,真正能取代江淑儀的人,卻沒一個。
可惜了!
江淑儀本有實力同李德妃爭一爭高下,結果自己肚皮不爭氣。生什麼不好,偏生了個鬼胎,令陛下厭惡至極。
……
白仲急匆匆回到王府。
“啟稟夫人,朱家正在偷偷變賣產業。”
顧玖長出一口氣,布局了這麼久,朱家終於走到了變賣產業這一步。
“是京城的產業嗎?”
“是外地產業。”
顧玖笑了笑,“看來朱家還想保存實力。再添一把柴,逼朱家變賣京城的產業。”
白仲領命。
想了想,他又說道:“夫人,朱家錢莊估計是沒錢了。”
“沒錢就沒錢,不用管朱家錢莊。”
“夫人的意思是,不收購朱家錢莊?”
顧玖點頭,“對,我們不必收購朱家錢莊。沒錢的朱家錢莊就是個空殼子,買下來沒有用。其他的諸如糧鋪,礦山,田莊,這些統統買下。朱家很多鋪子,都位於寸土寸金的黃金位置,單買鋪子也是一筆劃算的買賣。”
“小的明白了,小的這就去操辦。”
白仲離去。
顧玖又叫許有四,“拿著我的拜帖,送給戶部尚書。問問他,京倉陳糧賣不賣?”
朱家自身難保,無力消化京倉陳糧。
陳糧不出庫,新糧就進不了庫。
新糧進不了京倉,戶部就得挨批鬥,被其他幾個部堂衙門聯合攻擊。
但是整個京城,能夠一口氣吃下價值幾十萬兩糧食的糧商,除朱家外沒有第二家。
估計戶部這會也在為滿倉的陳糧頭痛。
把糧食給兵部?
兵部不掏錢,憑什麼白白給兵部。
真當戶部的糧食是天上掉下來的嗎?
兵部一年那麼多預算,糧食已經包含在預算裡麵。想要多餘的糧食,拿錢買。
除非發生戰爭,否則戶部絕不可能白給糧食給兵部。
而且每年出售剩餘陳糧所得收入,也是戶部的一個固定進項。
戶部官員能不能按時領取薪俸,冬天能不能過上有油水的日子,全靠出售陳糧。
這部分利益,戶部上下,說什麼也不可能白送出去。
就如兵部的軍械庫,吏部任命天下官員的權利,刑部掌握刑罰生死的權利,禮部掌握科舉的權利,工部掌握一切營造修建的權利,這都是各個衙門的自留地,誰都彆想染指。
天子來了也不好使。
即便如今坐在皇位上的天子是曆朝曆代少有的乾綱獨斷,權柄滔天的皇帝,也休想讓六部衙門將自家自留地讓出來。
這就是權利構架,強勢如天子,也隻能捏著鼻子認了。
天子絕不會輕易動各衙門的自留地,最多動一動衙門裡麵的人。
許有四拿著顧玖的拜帖來到戶部,靠著顧喻,順利將拜帖送到戶部尚書手中。
戶部尚書看著拜帖上的內容,隻覺牙齒酸痛。
“詔夫人是打算敲竹杠嗎?”
“大人說笑了。我家夫人一心為公,主動替戶部解決大難題。不過要是京倉的陳糧已經解決了,就當小的今日沒來過。”
戶部尚書哼了一聲,“你家夫人什麼時候生?”
“快了,就這幾天吧。”
“等她生了孩子,坐完月子老夫再找她談。”
“來得及嗎?”
“大不了讓下麵收糧的人慢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