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政搖頭,“那倒不是。今兒我來,是因為前兩日有人請托媒人上門提親。彆的倒罷了,提親的這家人,來頭太大,著實令人意外又咋舌。家父也弄不清楚對方具體什麼目的,便叫我上王府問問小玖妹妹。”
顧玖一聽,也收起了玩笑心思,“誰家提親,竟然讓大舅舅和蘇表哥如此緊張?”
蘇政四下看了看,才壓著嗓音說道:“鎮國公府崔家。”
啊?
顧玖驚住了。
果然來頭很大,令人詫異又咋舌。
“確定是鎮國公府崔家?”
蘇政重重點頭,“千真萬確。小玖妹妹,我隻是一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崔家為何會看上我?竟然還派媒人上門提親,太古怪了。家父猜測,會不會是崔家因為小玖妹妹的緣故,才會上門提親。”
“不,不可能全因為我。”顧玖緩緩搖頭,“是嫡支,還是庶支?”
同樣是姓崔,嫡支和庶支差彆可大了。
蘇政神色凝重地說道:“是嫡支嫡女。如果是庶支,我倒不用緊張。”
竟然是嫡支,還是嫡女。
這事情透著古怪。
自睿真崔皇後過世後,鎮國公府崔家便慢慢淡出了視野。
等到仁宣太子過世,鎮國公直接辭了官職,回家養老。
這一代鎮國公,是睿真崔皇後的侄兒,年齡不過五十出頭,就辭職回家養老,顯然是為了自保。
鎮國公府崔家,還有幾個兒郎在衙門當差,但都是五六品不起眼的小官小職,不僅沒實權,連上大朝會的資格都沒有。
可以說,短短幾年,鎮國公府崔家就淡出了權利層。
不過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好歹那也是正兒八經的國公府,有爵位在身上,家世擺在那裡,不是如今的蘇家能高攀的。
鎮國公府崔家,將嫡支的嫡女嫁給七品小官蘇政,圖什麼?
圖錢?
蘇家也就近兩年緩口氣,有了點家底,供得起家中孩子讀書。
圖人?
蘇表哥長得是不錯,但也沒不錯到貌比潘安的地步。
圖才?
同屆的探花,瀟灑風流,模樣俊俏,做的一手好詩,同樣大齡未婚男青年。蘇政和對方沒得比。
哎呀呀,隻剩下人脈關係這一條。
二十年前,蘇家被貶官出京,當年的人脈關係已經所剩無幾。和姻親顧家,來往也不密切。
就剩下顧玖這邊的關係,一直聯係著,還算親密。
但是事關皇子,事關皇位繼承,以鎮國公府崔家如今的處境,恐怕沒膽量沾惹這樣的是非。
難怪,鎮國公府崔家的提親,讓蘇家大舅舅慌得不行,直接叫蘇政登門來詢問顧玖。
顧玖斟酌了一番,同蘇政說道:“大舅舅怎麼回複媒人?”
蘇政小聲說道:“怕得罪人,不敢將話說死。隻說家中清貧,需得考慮幾日。”
“崔家那邊有回話嗎?”
“暫時還沒。怕就怕,過兩天媒人上門等答複,屆時不可再拖延下去,隻能嚴詞拒絕。就怕不知不覺得罪了人,入了什麼坑。”
顧玖琢磨了一會,“你且等等。崔家那邊的動靜,我一直沒關注。我叫人問問我家殿下,他應該知道一些內幕。”
“麻煩小玖妹妹。”
“不麻煩。”
顧玖派人去書房請劉詔,結果劉詔不在,出府去了。
錢富親自到花廳回話,“啟稟夫人,半個時辰前,殿下臨時有事需出府一趟。不管有關鎮國公府崔家的情況,老奴倒是略知一二。”
顧玖笑了起來,“我怎麼把你給忘了。若說誰消息最靈通,整個王府,非你莫屬。崔家為何派媒人到蘇家提親,你且說來聽聽。”
錢富先是朝蘇政看了眼,“這事還在醞釀中,蘇公子不清楚內情情有可原。”
“什麼內情?”顧玖挺好奇的。
錢富說道:“算算時間,等到明兒,朝中就該發作了。陛下安排了人,明兒會有人上本提議削爵,試探朝堂文武的反應。”
“什麼?削爵?”顧玖大驚失色。
難怪朝堂沒動靜。
這事牽扯太大了。
“鎮國公府崔家,莫非提前得到了消息?”顧玖瞬間想明白了其中的關聯。
錢富點頭,“正是。鎮國公府崔家,如今的處境比較尷尬,偏偏他們家又是僅存的世襲罔替的國公府之一。
這一代鎮國公,當官本事不行,但是看風向的本事著實厲害。估計是料到崔家將有傾覆之禍,便提前做出安排。
將嫡支嫡女嫁給蘇公子,如今看來是低嫁。等到將來,真到了不得不削爵的那天,這一步棋就活了。蘇家背靠夫人,怎麼著,也能護著幾個人吧。”
顧玖朝蘇政看去。
蘇政臉色煞白,“竟然如此!竟然想得如此長遠。隻是削爵事關重大,陛下根基不穩,怎敢在這個時候行削爵一事。不擔心武將們鬨事嗎?”
錢富說道:“所以才說是試探,並非真的削爵。但是,陛下削爵的心一日不死,這事情就一直懸著。以鎮國公府崔家如今的處境,將自家閨女低嫁,也算是一種自保的策略。”
蘇政有點慌亂,平生第一次接觸這個層麵地事情,不知道該如何抉擇才好。
他朝顧玖看去,“小玖妹妹,我該怎麼辦?直接拒絕崔家可好?”
顧玖說道:“先看看明日朝中的動靜,再做決定不遲。蘇表哥,你彆慌。不管娶不娶崔家女,削爵一事,都不會牽連到你身上。陛下削爵,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
蘇政有點懵。
他畢竟沒有正兒八經接觸到這個層麵,很多事情都不知道。消息的缺失,讓他無法做出準確的判斷。
顧玖也沒細說,“蘇表哥回去後,削爵一事,你可以告訴大舅舅。但不可傳揚出去,以免壞了陛下的安排。我這裡有了消息後,會派人給你送去。這幾日,你就照常當差。”
蘇政深吸一口氣,鎮定下來,“多洗小玖妹妹。削爵一事,除家父外,我定會守口如瓶。”
顧玖親自將蘇政送出大門。
回到東院後,她將錢富叫到跟前說話。
當著蘇政的麵,有些話不能說透。
這會沒了外人,顧玖也就沒了顧忌,“誰給陛下出的主意,竟然拿削爵試探文武反應。就不怕軍中震動,人心不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