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喜帶著腳夫,推著一大車的蜂窩煤,前往下一個村落,繼續他的推銷工作。
他走後,胡家屯又來了個賣二手棉服的夥計。
“我們東家就在大槐樹集市。你們村去過大槐樹集市的人該知道,集市上有家二手棉服店。是的,是的,巷尾那家,我就是那家的夥計。”
“這些都是二手棉服,便宜。方便大家看裡頭的棉花,特意留了個縫口。瞧瞧,裡麵的棉花全都翻新過,童叟無欺。這棉服穿在身上,除了不是新的,哪哪都好。”
“小孩子的棉服有啊,這件隻要十文錢。放心,都是洗乾淨,還曬過太陽。”
“這件碼子大,用料足,得要五十文錢。行啦,行啦,你要成心要,四十五文給你。”
……
賣棉服的走了,胡家屯又迎來了買布匹的。
棉布,麻布,都是百姓常用的布匹。
同樣的棉布,麻布,卻比往常鋪子裡賣的手感更好,摸起來更舒服。
“不貴不貴,比布莊一尺便宜一文錢。”
“童叟無期,不敢欺瞞老鄉。”
“這麼便宜,自然是因為這布料由四海紡織工坊生產。他們那邊,都用水,那水一衝,那織布機就轉動起來,快得很。等明年,量更大了,布匹還能更便宜。”
“過年前,不會有第二個人來這邊推銷布匹。你們這太偏僻了,來一趟不容易。下一回,要等過了元宵節才能來。錯過了這回,就得等一個月。趕緊買啊。”
“……今兒你們村倒是熱鬨,沒想到在我前麵,已經有賣煤球賣棉服的人來過了。我們之所以這麼拚,大冬天還在外麵跑,那是因為有年終獎啊,要衝一波年終業績。東家指望著我們多賣點貨,我們也指望著東家多發點賞錢好過年。”
“……我不算是四海商行的夥計,但是我們東家和四海商行是合作夥伴。我的貨源,都是一手貨源,直接從四海紡織工坊拿貨。”
“我們走村穿鄉賣貨,自然是跟四海商行的夥計學的。”
“你們是我今天第三個村子,前麵兩個村子,合起來買了七八匹棉布,麻布。你們村比他們富裕,大家都有錢,明年會更有錢。”
……
走了一個,又來一個。
這個臘月,胡家屯前所未有的熱鬨。
賣吃的,賣珠花頭飾,賣針線布料,甚至油鹽醬醋的夥計,都推著板車,走村穿鄉的賣貨。
胡家屯的村民,從一開始的驚疑不定,到後來的處變不驚,見怪不怪。
這個冬天,商行夥計們乾勁十足,不怕冷不怕苦,天天在外麵奔波。
這股風氣,最初就是從四海煤廠開始的。
誰能想到,被人看不起的廣大鄉村,消費力竟然也那般驚人。
王小喜,整個臘月,送出去一百二十個煤爐。賣出去一萬多個蜂窩煤,提成近一兩銀子。
想當初,他在工地累死累活三個月,天天乾著重體力活,都掙不到這麼多錢。
他這收入,快趕上二級工匠。
這個年,王小喜過得很舒坦。
長這麼大,第一次在家中受到了重視。
京畿地區廣大鄉村,生意真的這麼好做嗎?
那些鄉民真的有錢買貨嗎?
不都是苦哈哈嗎?
一到青黃不接的月份,不是連飯都吃不上嗎?
怎麼感覺一轉眼的功夫,京畿地區的鄉農,即便最那山窩窩裡麵,最偏僻的地方,竟然也有了購買力。
很多沒追趕上第一波走村串鄉賣貨的商家,都感到困惑。
於是乎,大家湊錢,請酒席。
將第一個第二個吃螃蟹的商家請來喝酒,取取經。
第一個跟在四海後麵吃螃蟹的商家,一臉高深莫測,又高高在上,“你們啊,都是老觀念。以為那些鄉巴佬,還是前幾年的鄉巴佬嗎?”
“難道不是了?”
“當然不是了。前幾年,四海商行的陳二壯管事,親自帶著人,一個村一個村的走,這事都知道吧。”
眾商家連連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