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先帝曾動過這樣的心思,大殿下為何會知道?”
李侍中懷疑劉詔故意說一些聳人聽聞的事情誤導他。
他不憚以最大惡意揣測劉詔。
劉詔輕聲一笑,“李大人忘了數年前,本殿下是什麼身份嗎?”
數年前的劉詔,自然是皇孫。
皇孫?
李侍中琢磨起這件事。
劉詔輕描淡寫地說道:“李大人不必追問此事本殿下如何知曉。本殿下隻想告訴李大人,皇子有皇子的活法,皇孫有皇孫的活法。”
李侍中眯起眼睛,“先帝既然動了立趙王為儲君的心思,後來為何會改變主意?”
劉詔笑了笑,“當然是因為皇孫。”
李侍中恍然。
劉詔又給了他一個線索,“當年,差不多是夏天,趙王嫡長子當街行凶,致使三名無辜百姓身亡,數十人受傷。此事被壓了下來,不許朝堂討論。你猜,當時先帝懷著什麼樣的心情壓下此事?”
李侍中表情扭曲了一下。
劉詔繼續說道:“過了半年,趙王三子在青樓爭風吃醋,打死了某功勳家的幼子。這門官司,李大人不可能忘記吧。本殿下要是沒記錯的話,李大人當時上本請先帝嚴懲趙王三子。”
李侍中的表情越發扭曲,“這些事都是你暗中動的手腳?”
劉詔給他斟茶,“李大人彆急。既然開了頭,本殿下自然會給替你解惑。
當年趙王身為皇子,毛病不少,優點也挺多。加上背後有薛家支持,風頭強勁,朝中不少官員都看好趙王。
就連先帝也一度動了心思,想立趙王為儲君。為何後來會改變主意?光是皇子成器還不夠,還得看皇孫。
趙王妻妾成群,嫡子庶子加起來十幾個,可惜毛病都不少。一次街頭行凶,一次青樓打死人,後麵接連又鬨出各種是非。你猜,那時候先帝是何種心情看待趙王?”
劉詔衝李侍中笑著,笑得意味深長,不懷好意。
李侍中心頭一激靈,冷汗直冒,“連子女都教養不好,怎配為君。”
劉詔連連點頭,“李大人不愧是最懂先帝心思的人。”
李侍中自嘲一笑,譏諷道:“不!本官根本不懂先帝想法。真正猜中先帝心思的人,隻有二人。一人是當今天子,另一人則是殿下。你們父子二人,才是揣摩人心的大師。本官不過是拾人牙慧,枉做小人。”
劉詔哈哈一笑,“李大人不必自謙,你的能力有目共睹,沒人能否定。”
“本官自我否定,殿下不必相勸。”
此刻,李侍中沒有得知真相後的如釋重負,更談不上驚喜。他唯一的感覺就是恐懼。
此時此刻,他竟然對劉詔生出了深深的恐懼。
“你篤定先帝觀皇孫定儲君,所以接連算計趙王數子?趙王可憐,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怎麼丟掉了儲君之位。”
劉詔搖搖頭,“李大人說錯了。”
李侍中不服氣,“本官哪裡錯了?”
劉詔輕輕一笑,“你弄錯了順序。”
李侍中先是一愣,接著恍然大悟。
“你,你……你故意算計趙王數子,根本目的是要將先帝往觀皇孫定儲君的道路上引導。你,你……”
心思奸詐,深沉,無恥之尤。卻又覺著好過癮。
連威嚴赫赫的先帝,竟然也被劉詔和文德帝給算計了。
哈哈,真是太快人心。
大塊人心之後,李侍中的後脊梁又冒出了一串冷汗。
太可怕了。
李侍中看著劉詔的目光都變了。
文德帝能登基做皇帝,這裡麵運氣成分太多了。
畢竟一開始,文德帝勝算真的不多。
連燕王都比文德帝要強兩分。
李侍中回過神來,“你把孩子送到宮裡讀書,是想複製這條路?想讓陛下也走觀皇孫定儲君的路嗎?陛下會吃你這一套?”
劉詔哈哈一笑,“李大人未免將本殿下想得太過簡單。”
“你到底想做什麼?”
劉詔輕描淡寫地說道:“急什麼。孩子那麼小,離著長大還有十幾二十年。如果李大人能活到那一天,不妨看看今日布局,在十幾年後會結下什麼樣的果。”
李侍中直言道:“無非就是你倒黴了,或是你立於不敗之地。”
“沒有誰是真的立於不敗之地,李大人不用高看我,當然也不要小看我。你替本殿下辦成此事,本殿下承你的情。若是侍中大人願意將孫子送到宮裡做伴讀,本殿下樂意之至。”
李侍中:“嗬!免了!李家兒孫個個愚鈍,不配進宮做伴讀。”
他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劉詔的提議。
不欲同劉詔為謀。
二人隻能合作,無法信任。更不可能將身家性命托付於對方。
狼子野心,當心引火自焚。
劉詔知道李侍中心頭肯定不會說他好話,他也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