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什麼急。閒聊嘛,什麼都聊聊。”
文德帝樂嗬嗬的,不介意廢燕王劉易的態度。
廢燕王劉易隻是一個失敗者,他的態度,對文德帝來說一點都不重要。
他隻是想和廢燕王劉易聊聊天,順便吐槽一下已經被賜死的趙王。
有些話,在朝臣麵前,在宗室麵前,在其他活得滋潤的兄弟麵前,文德帝沒辦法說出口。
他得維持自己的帝王形象。
但是在廢燕王劉易麵前,文德帝完全沒有這方麵的顧慮。
他毫無帝王包袱,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一次又一次,將趙王拉出來鞭屍。
他若是在朝堂上這麼乾,就得落一個心胸狹窄,不能容人的名聲。人都死了,還一次次拉出來鞭屍,一點都不大度。
廢燕王劉易哼了一聲,“我們之間沒什麼可聊的。”
“弟弟啊,你錯了。我們之間能聊的有很多。再說了,除了朕,平日裡還有誰會和你麵對麵坐在這裡暢談家國大事?你在這裡住了幾年,就不寂寞嗎?就沒幻想過有一天能出去嗎?”
廢燕王劉易端著茶杯的手明顯顫抖了一下,他嗤笑道:“你會讓我出去?”
文德帝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這得看你的表現。”
廢燕王劉易眯起眼睛,“你想要什麼?我還有什麼是你能拿走的?我的性命嗎?”
文德帝搖搖頭,“朕不要你的性命。當年朕答應你保你不死,今日也不會反悔。朕金口玉言,說到做到。”
廢燕王劉易皺起眉頭,“你到底想要什麼?我不信你會無緣無故來這裡找我閒聊。”
文德帝笑了笑,“當年趙王作亂,京西營牽連其中。後來京西營像是被犁地一樣犁了一遍,看似是乾淨了。直到昨日,朕才知道,京西營並沒有被徹底犁乾淨。朕想知道,當年到底還有誰牽連其中?宗室,朝臣,一個都不要漏掉。”
廢燕王劉易哈哈大笑起來。
自文德帝到來,他頭一次露出笑容,“你著急了嗎?”
“朕著急殺人。”
文德帝輕飄飄地吐出這句話。
廢燕王劉易嗬嗬一笑,“你終於忍不住,也要大開殺戒。隻可惜光著急殺人沒有用,還得知道殺誰。”
“那你說朕該殺誰?”
廢燕王劉易輕蔑一笑,“我憑什麼告訴你。”
文德帝頓時笑了起來,“朕答應不殺你,可沒保證不殺你妻兒,不殺舒太妃,不殺舒家人。舒家人如今個個夾起尾巴做人,朕都不需要發話,隻需一個眼神,自有人替朕把事情辦了。”
廢燕王劉易笑不出來了。
他咬牙切齒,“當年你可不是這麼說的。”
“錯了!當年朕隻答應保住你的性命,其他人的命,全看你肯不肯配合。”
砰!
廢燕王劉易直接砸了茶杯。
聽到動靜,常恩唬了一跳。帶著人就衝了進來。
羽林衛刀劍出鞘,對準了廢燕王劉易。隻需一個命令,就要取他項上人頭。
文德帝揮揮手,“都退下。大驚小怪,成何體統。把地上收拾乾淨,全都退出去。”
常恩一邊吩咐內侍收拾地麵,一邊躬身請命,“陛下讓老奴伺候吧。老奴不放心陛下的安危。”
文德帝瞪了他一眼,“滾一邊待著。”
常恩喜笑顏開,站在屋裡一角,警惕著廢燕王劉易。
“這麼多年,弟弟的脾氣還是一如既往的大。你對朕有意見,說出來就是,何必和一隻茶杯過不去。不應該啊!”
廢燕王劉易冷笑一聲,“陛下用我妻兒的性命威脅我,我還不能砸個茶杯。”
“能,當然能!隻是砸茶杯能解決問題嗎?這回朕下定決心,要進行一次大清洗。你以為你不說,朕就沒辦法嗎?你信不信,你若是不配合朕,朕第一個清洗舒家人,第二個清洗你嶽丈一家。”
“你無恥!”
啪!
文德帝拍著桌子,“朕殫精竭慮,如履薄冰,經營著大周江山,一日不敢懈怠。你身為劉家人,不幫助朕,竟然還妄想包庇亂臣賊子。真正無恥的人是你,不是朕。
就憑你做的事情,等你死後,你可有臉麵麵對列祖列宗?怕是列祖列宗都要被你羞死。”
廢燕王劉易渾身顫抖,臉色煞白,然後果斷昏了過去。
“陛下,廢燕王昏了過去。”常恩來到廢燕王跟前,伸出手一探,就確定了情況。
文德帝冷哼一聲,“沒想到他也要臉,能被朕的話氣暈過去,說明還有救。把他叫醒,事情不交代清楚,這事不算完。”
常恩領命,叫人斷來冷水,一頭潑下,廢燕王劉易就幽幽醒來。
“你可算醒了!”常恩衝他嘿嘿一笑,“好生回答陛下的問話。”
廢燕王劉易咬緊牙關,目光憤恨地盯著常恩。
常恩揮揮手,當即有內侍進來,將廢燕王劉易扶起來,又脫下濕透的衣衫,給他換了一件加厚的袍子。
等他收拾完了,文德帝才幽幽一歎,“叫朕說你什麼才好。你既然要臉,又何必儘乾些不要臉的事情。你幫了朕,到了下麵見到列祖列宗,你也無愧於心,對不對?”
廢燕王劉易經過之前的昏迷,精氣神似乎都沒了。
他無力地說道:“閒話休要再提,你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訴你。但是你彆抱太大希望,當年趙王也是防著我,很多事情我並不清楚。”
文德帝哈哈一笑,“無妨!就說你知道的吧。接下來要怎麼查,是朕需要操心的事情,你不用管。”
廢燕王劉易掃了眼常恩,眼神輕蔑,“伺候筆墨。”
常恩:“……”一個廢人,還看不起他。
哼!
常恩揮手,下麵的人自會將文房四寶準備妥當,放在廢燕王劉易的麵前。
廢燕王劉易提筆,手中筆如有千斤重壓。
終於走到了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