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裡,金吾衛頻頻出動。
自兵部以下,到京西營,每天都有人被帶走。
被帶走的人,還沒見到任何一個被放出來。
宗室中,也是人人自危。
因為自從金吾衛前往長公主府抓人後,又有兩家宗室被牽連其中。一位老王爺,一位郡王,都是體麵了一輩子的人,哪想到臨到老,竟然遭受這般劫難。
以至於,最近一段時間,後宮很熱鬨。
每天都有人進宮求情。
都是一輩子的體麵人,又都是宗室,打著骨頭連著筋。
即便蕭太後和裴皇後不勝其煩,也要耐心應付著。能幫著說話的時候,也得開口。
至於文德帝的態度,則有些模棱兩可。他沒說要把老王爺怎麼樣,也沒說要放人。反正就是拖著。
武將這邊,遭了秧。
京西營又一次從頭到尾被犁了一遍。
文官們還在幸災樂禍,卻不料這股風氣就吹到了文官集團。
金吾衛再次出動,這一回的目標是朝中文臣。
一時間,朝堂內外,人人自危。
就連向來最敢說,也最想出風頭的禦史都閉上了嘴巴。
非常時期,還是管好自己的嘴巴,管好自己的筆杆子。
不然,命都要交代在金鑾殿。
中書令大人,就在這個時候,上表請辭。
說自己老邁不堪,不堪大用。沒能第一時間發現朝中竟然有人有有二心,還要勞駕陛下親自主持此事。實在是罪該萬死。
文德帝拿到中書令的致仕奏章,嗬嗬冷笑。
“這個老東西,真是滑頭。竟然這個時候上表請辭。朕還以為他會戀棧權位,死都不肯挪窩。”
常恩笑問:“陛下可要答應他?”
文德帝冷冷一笑,提筆,挽留。
真不甘心啊。
其實文德帝最想寫的是“準”。玩兒什麼三辭三留的戲碼,真是事多。
不過事關朝堂體麵,文德帝還是耐心十足的挽留中書令大人,駁回了他致仕的請求。
中書令大人再次上表請辭,一直到第三次,文德帝才勉為其難地準他請辭,致仕回家養老。
照例,中書令大人致仕前,文德帝要問他一聲,誰合適接任中書令的位置啊?
中書令大人耍了個滑頭,他一次性推薦了三個人,其中之一就是李侍中。
文德帝沒有表態,隻是勉勵了對方幾句,賞賜了一些物件,就將致仕的前中書令大人打發了。
前中書令大人感到心寒。
文德帝真是冷酷無情啊!
就這麼簡簡單單將他打發了。
倒是同僚們,十分熱情,而且誠意十足。
於是前中書令大人,私下裡提醒兒孫,“陛下比起先帝,更顯冷酷。隻是一個在明,一個在暗。記住,千萬彆和陛下對著乾。陛下此人記仇,又睚眥必報。不如先帝當場發作,發作之後,就算翻篇。”
是的,先帝同樣睚眥必報。但是先帝講究今兒你讓朕不痛快,朕明兒就殺你全家,不會一直拖著。
也因此,世人才會說先帝殺戮過重,脾氣不好。
文德帝不一樣,他可能心裡頭已經記了仇,但是麵上還樂嗬嗬的,各種勉勵賞賜。一直要等到時機來臨,猛一出手,就是致人死地。連反抗辯解的餘地都沒有。
而且先帝對於信任的人,那真的是無條件的信任,各種優容。
就如同魯侯。全世界都說魯侯有反心,先帝卻力排眾議,依舊重用魯侯,讓他帶兵作戰。先帝從不曾因為朝臣彈劾詆毀,就將魯侯叫回京城奪他兵權。
先帝這人,恨一個人是真的恨到了骨髓,隻恨殺得不夠早,不夠狠。愛一個人,也真的是愛到了骨子裡,什麼好東西都願意送出去。
文德帝不一樣。
他從不會全心全意的信任一個人。
他看起來中庸平和,實則比先帝更加冷酷無情。
前中書令大人致仕後,整個人終於通透了。
希望兒孫能夠吸取經驗教訓,在仕途上走得更加順遂。
離開京城之前,前中書令大人同李侍中見了一麵。
致仕後,過去不敢說的話,如今倒是敢說了。
一見麵,他就對李侍中說道:“不要和大皇子殿下走得太近。”